嗓音一落,他却懒散而笑,并未有意回答。
长玥深眼观他,脸色清冷无波。
半晌,他终归是慵懒柔腻的出了声,“本宫记得,这话,本宫答过。”
的确是答过,只是当时这人所言的不过是因出于好奇才救她,然而这缘由,她却是如何都不相信。
仅凭好奇,便能这般大费周章的掘她的陵,盗她的尸,甚至不息用生死蛊将她救活,控她心智!她自问这妖异之人并非勤劳多事之人,若无其它目的,懒散的他,又岂会费事费神的这般对她!
“长玥如今,肉身与心智皆被宫主控制,如此,宫主对长玥,还不愿道出实情?”长玥沉默片刻,再度出声紧逼。
那妖异之人仅是勾唇笑笑,眸子里皆是道不尽的审视与兴味。
“今夜侍寝,你若是将本宫伺候好了,没准本宫一高兴,就真告诉你了。”
他嗓音极为轻佻,糜秽之意十足。他那双修长的眼,饶有兴致的凝着她的面容,薄然无礼。纵是长玥内心沉杂无底,此番也抑制不住的有些怒。
这妖异之人,句句薄然,与登徒浪子无疑,像极了长安街那些游手好闲的痞子。
长玥垂眸下来,不言,心底对面前之人的鄙视与厌恶再增半许。
他兴味盎然的凝她,见她不言,嗓音微挑,继续凉薄的道:“既知自己处境,便该步步为营,沉住气。你如今这般脸色,着实太明显,本宫瞧着,倒是有些不喜了。”
说完,似是无意与她多耗,嗓音微微一转,继续道:“春夜短暂,在这儿耗费时辰倒也可惜。呵,今儿添香殿,本宫等你来陪。”
这话一落,他目光仅是朝长玥懒散轻扫一眼,随即也不顾长玥反应,转身便慢腾腾的离开。 [
一时,周遭宫奴们纷纷举灯恭敬的朝他跟随,待周遭终于平寂下来,此地却仅有剩一人一灯。
长玥静立在原地,满手的鲜血已是略微凝固,周身剧痛依旧,但双腿却因今夜站得太久,僵硬如铅。
片刻,夜风突然急骤,似是几番都要将周围微弱的光影拂灭。
长玥抑制不住的打了冷颤,将身上的被褥拥紧了半分,待转眸而望,才见就在原地举灯的,是那面无表情的扶渊。
“既已回神,便随我去添香殿。”扶渊淡漠的目光朝她落来,嗓音无温。
长玥僵然而立,不言,足下略微用力的抬,却是酸涩惊痛。
“不能走?”似是看出长玥的为难,扶渊再度出声。
长玥淡眼观他,低沉如实的道:“站得太久,腿脚已僵。”
扶渊眉头一皱,缓步上前,他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而后竟是脱下了外衣,将她裹了起来。
长玥面色一变,未及反应,他已是极为干脆的将她扛上了肩头,极快的往前。
腹部再度磕着他硬实的肩头,浑身疼痛仿佛甚了几许,身上男子的衣袍略有温度,有几丝特别的体味钻入鼻间,长玥神色微漾。
不多时,那添香殿便近在眼前,扶渊将她放了下来,随即朝她无温无波的道:“进去。”
森然的嗓音,夹杂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威胁。
长玥神色复杂的望他,正准备将身上的衣袍还他,他却是退后一步,深眸中透出半分厌恶,“姑娘浑身是血,满身脏腻,进去后,便求宫主让你洁身一番。”
长玥捉着衣袍的手当即一僵,霎时了然。他能用衣袍裹她,不过是不喜她身上的血迹。
放眼这灵御宫,似乎皆人人为己,着实没什么善心大发之人。亏得她方才还觉扶渊是在可怜她,却是不料他的心思依旧是这般的无情。
长玥静默片刻,逐渐勾唇冷笑。
她深眼凝他,随即手指一动,将他的衣袍扯落在地,“我慕容长玥,历来金枝玉叶,即便如今地位不在,但男人的衣服,却也着实厌恶。”
说完,见扶渊面色微变,长玥继续道:“再者,我倒是不知,这灵御宫的一个下人,竟还比灵御宫宫主的姿态都高。你家宫主都不曾嫌我身染血迹,还有心让我侍寝,而你身为你一介下人,又有何理由嫌我?”
大抵是长玥的语气极为讽刺,扶渊神色冷冽如霜,“这灵御宫,并非你的大昭皇宫……”
未待他说完,长玥便低沉打断,“此处的确不是我大昭皇宫,但也不是你随意妄为之地。我慕容长玥再不济,还不至于要看你的脸色,被你奚落!”
说着,手臂朝他微抬,“我腿脚不便,劳烦将我扶至殿门。我想,你也不愿你家宫主在殿中久等吧?”
长玥此番,算是与扶渊也撕破脸了。
如今这灵御宫内,人人都怪异难处,长玥身在其中,对于刚醒的她来说,一时着实无法适应,无法融入。
遥想曾经万千风华,而今落到这种地步,却处处遭人挤兑,威胁,甚至厌恶,如今的自己,早已什么都不是了,这点,她也明白得透彻,只奈何本是有心压制着骨子里的高贵与尊严,然而偶尔之际,情绪也会崩塌,尊严也会控制不住的泄露。
她终归,还是做不来忍气吞声的奴隶!
甚至,面对扶渊的厌恶与鄙夷,她会控制不住的反驳,只因想为自己全下那微不足道的尊严。
心思至此,满腹幽远与酸涩。
扶渊一言不发,冷沉沉的将她盯了许久,待她以为他快恼得似要捏上她的脖子时,他却是突然伸手,扶住了她。
扶渊此人的心性,倒是足够强大,都被她奚落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