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笑了,泪水模糊了眼睛,她用力抹掉,将自己的眼睛睁得极大,眼前的塔还是端端正正的矗立着,不倚不斜。
这次她不再哭了,心底仅存的一点念想也彻底崩塌。
一点一点的损磨掉她对他的爱,对生的依恋。
她记得父皇生时便告诉她:“妆儿,这镇国塔不过是个传说,不曾真的实现过,倘若真的有一天,有人说镇国塔倾斜了,那即使它不是倾斜的,你也要将它看做倾斜的。因为拿着玉玺的人才是镇国的人,才是青城大陆的顶梁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皇自然不会舍了我的妆儿,可如果你的夫君要你死了,你便将脖子上挂的玉佩交给镇国塔的方丈,他能护你一世平安,拿回你在青城大陆该有的荣耀。妆儿,记住,消灭流言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将那尊贵的人推出去,只有他挡住了,你便不愁了。”
她那日还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她也不懂教给她这些具体的解决方案是为何。
可父皇眼中的殷切和慈爱她还是不忍驳掉,便记在心里。
昨夜她在凤凰阁中找东西,发现了一本记录薄。
她方知她出世时便有高人预料了她的一生。
说她终是死在爱人之手,说她度不过二十年华。
若想活命,还得靠后天的补给与荣耀,也许能借这贵气逃开一命。
昨日,她去找慕子启,慕子启说这场流言需要人镇.压,她便一下子明白了父皇的话。
父皇说的将尊贵的人推出去,就能消灭流言,按住民心。
这一招慕子启也知道。
他能对她做,可她不能对他做。
他舍她不舍。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母后不让她爱人,也不准她爱人。
只要她爱上了,她这场与命运的赌.博便输了,她开始逃不开。
她握住脖子上的玉佩,这是她父皇想好的退路。
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深爱凝聚于此,可她终究要背叛了。
她的郎君想要她死,那便如了愿,也省了世间的烦心事。
她的郎君想要将挚爱的女子捧上心尖,就得将她踩进泥藻之中,她懂。
在慕子启的寝殿看见那副女子画像的时候她就懂了。
贤妃娘娘朝玥一直就是他心上最重要的那个人,他未曾认识她便已将心托付给她。
像她一般爱上一人,便不能再爱另一人。
他和她都是痴心人。
他负她,她负祈子衿。
这都是命,是注定。
情深缘浅,皆由心定。
这是大树那日化作人形同她说的。
心定,皆由心定。
那她便由了心吧。
她一把拽下玉佩掷在地上,走也不回的抱着琴走进了镇国塔内。
她跪在地上向死去的父皇母后叩拜三下,以谢养育生养之恩。
又盘腿坐在地上,弹了一曲最爱的《流光瘦》。
而后起身,点燃了四周的火苗。
大火开始吞噬她的身体,她的嘴角一直微微翘着,她笑的很安详。
她仿佛又听见了风铃的声音,她的郎君一手搭在寺庙悬挂的风铃上,一手朝她挥舞,口中喊着:“妆儿,你听,这是不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这是不是比你的古琴还要好听?”
她甜甜一笑,道:“嗯,是很好听,比我的古琴还要好听。”
因为在她心中,她的情郎同她说着情话,这情话便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比风铃清脆,比古琴悠扬,比琵琶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