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手,无视了他的身体,竟直直插.在百里屠苏的身体之中,掌心所握着的正是他的一片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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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真的是不详之人罢。
又一次被黑狼妖击倒在地的百里屠苏面上露出些许苦笑,抬手拭去淌进眼睛中的鲜血,强忍着驱动煞气时周身的剧痛,微有些自嘲地想道。
又是他的错——为了躲避师兄的追捕而躲进了铁柱观的地牢,因洞内黑暗便用了灵火照明却因此破坏了百年前道渊真人与黑狼妖定下的约定。这狼妖被关在此地三百余年,心中对人早就充满恨意怨怼,一朝得出,不仅铁柱观众人,附近的小镇居民都难逃一死。
正如陵卫所言,又是他百里屠苏惹出来的祸事。
既是他所犯之错,哪里有他人为其承受的道理!
百里屠苏咬牙,身上的黑红煞气如同沸腾一般,倏尔向身周扩展出去。死死握住手中的焚寂,百里屠苏再次迎了上去——纵是狼妖修为高深,哪怕他拼尽全力亦是希望渺茫,他也不能后退!
他有不能输的理由。
他总要留着命将先生救出青玉坛,正如他当日所言,“有生之年,任由先生驱策,绝无二话”,纵是先生仁厚,他也不能食言。
然而,到底煞气并非人体所能承受之物,百里屠苏利用煞气与黑狼妖相战不过一刻钟,身上痛楚倒还其次,他的神志竟隐隐被这邪煞之力操控,心中升腾起恨不能将目之所及的生灵尽数杀尽的欲.望。
而这时,这黑狼妖仰天嚎叫一声,盯着他的赤红眼珠露出冷嘲的意味,张口便吐人言,道:“小子,你不恨吗?你深埋的阴暗和怒火,本座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焚寂的手越来越紧——恨,若说没有恨,可能吗?
他记得幼年乌蒙灵谷的无忧日子,却一朝谷灭族人尽丧,孤苦无依。
他得蒙师尊怜惜入了天墉城,却因着身上煞气终不能和其他师兄弟一起,冷嘲热讽排斥,一开始只是因为幼年遭逢大变而有些孤僻的性子最终养成了下意识避开他人的冷漠,不是不奢望朋友的,不是不奢望他人的关心的……只是,那些终究是奢望。
他想要的不多。
他想要活着,即使要因此忍受伤痛。他想要跟在先生身边,随先生游历大陆治病救人,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当他的煞气无法控制,心中的杀念无法遏制的时候,即使仍然留恋,他也会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带着那些美好的回忆,自我了断。
他要的,真的不多。
百里屠苏冷冷地看向黑狼妖,道:“休要出言迷惑,来决一生死吧。”
黑狼妖闻言微微诧异,随即狰狞冷笑,道:“有意思,如此不顾一切,就为了那些人类杂碎?本座成全你。小子可要撑得久一些,免得本座不尽兴,也叫水上那些杂碎多活一阵。”
百里屠苏也不多言,执剑便要迎上去。然而,他倏尔身体一颤,本就因煞气盈体而剧痛不止的身体竟然又生出一种仿若割裂一般的疼痛,胜过煞气百倍,令他眼前就是一黑,右腿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黑狼妖莫名地看着眼前方才还口口声声要与自己一决生死的人类,赤红色的兽瞳闪过些冷嘲,道:“人类果真狡诈,怎么,这是要向本座求饶不成?”
百里屠苏没说话,只是极力呼吸,想要舒缓这莫名的痛楚。
地牢内,这一狼一人皆没有看到,站立在百里屠苏身后一身白衣的长琴,也无从得知,他的一片灵魂正被长琴握在手中,魂力正缓缓流失。
或者说,百里屠苏感觉到了,却也不知神智的昏沉以及四肢的无力虚弱正是因魂力被他人夺去的后遗症。
长琴猛地松开了手。
如此情境,长琴哪还不知自己的元神脱离了身体,又因相同灵魂的牵引来到了百里屠苏身边,更是因为魂力的缺乏而本能地吸收了百里屠苏身上焚寂半魂的魂力。
只是,百里屠苏得以生存,同样是因为这半魂之上的魂力。虽说长琴及时收了手,没有吸干百里屠苏身上的魂力,然而,魂力丧失又岂是等闲,怕是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只是,休养的仅仅是身体,失去的魂力却无法复原。
努力压下了元神对百里屠苏灵魂的渴望,长琴这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谁知不看还好,一看百里屠苏如今的模样,长琴元神激荡的力量硬生生将足下的石板震得粉碎。
他的百里少侠,他的屠苏,他的半身……竟然伤成了这副模样?!他都舍不得伤到一分,恨不能将他放到心里疼宠爱怜的屠苏……
长琴倏尔一愣——疼宠……爱……怜?
不,不对!他只是觉得百里屠苏行事很合他的心意,又因他有着和自己同源的半数灵魂,见不得他丢自己的脸而已。看似冷漠的性子,其实是单纯不谙世事容易害羞,不过几分的好就会令他手足无措,不过是稍微的亲近便会使得他晕红了脸颊,实在是好看得紧。
好……看?!
百里屠苏的五官确实有可取之处,有遗传自韩休宁的清丽和少年独特的冷然气质……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