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横的力道不轻,但对于仅是以鬼力凝聚而成的身体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全文阅游之天下无双。那人神情平静,眼中甚至带了些笑意。他慢慢道:“你若是不喜,可以将契约解除的!”
鬼仆收伏不易,为防反噬,所定契约更是苛刻,而眼前青年与他签订的恰恰是最为严苛的一种。契约一朝解除,便是青年魂飞魄散之时,这一点,秉横最是清楚不过,这也是令秉横最为愤怒的一点。
他平素的性子虽然随和,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使他生气,但他最恨的便是受人胁迫。眼前青年于他有救命之恩,若非他,他早在阳炎的折磨下死去,这也是在这种称得上强买强卖的契约下,明明秉横可以无视青年的死活却终究没有下手解除契约的原因。
他不愿青年沦为鬼仆,却也不愿见他就此魂飞魄散。
【如今他有妻有儿,我能知道他活得很好,也就放心了……既然大错已成,我听候发落,不作他想。】
秉横慢慢松开手,缓缓直起身体。他虽然不知道这个阴灵的目的,但在契约的制衡下,他根本不可能对天墉城不利。不过……是一个……阴灵……而已,想跟着便跟着罢。
秉横无视心中逐渐蔓延的莫名感觉,冷冷地瞥了青年一眼,秉横转身走到衣柜处,将那件天墉道服取出来换上,然后道:“天墉城门规森严,我还不想担下一个窝藏恶鬼的罪名……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言罢,秉横抬手解开了禁制,抬脚便要向门外走去。
这时,他抬起了头,开口道:“我生前未曾杀死一人,死后亦不曾害过人……所以,我不是恶鬼。还有,我有名字。”
秉横的脚步一滞,他狠狠闭眼,复又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他毫不犹豫地跨出门槛,但这短短一瞬,那个声音已然清晰地传递在耳边。
“我叫道闰。”
【所以,不要告诉他,让他过自己想要过上的生活,便好。】
回应他的是,门扉重新扣上的声音。
道闰怔了半晌,忽然低笑着垂下头,喃喃道:“性子可真别扭啊,我的……哥哥……”他的手轻轻按住方才被扼住的咽喉,唇边忍不住绽开一个微笑,“好温暖。”
明明已经死去多年,明明这具以鬼气凝聚的身体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温度,但当那双手触碰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温暖。
“这样,也不错。”道闰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闭合的大门。
缺少人气的屋子安静得几乎死寂,但屋子的主人总会回到这里。能够再见到哥哥,这已经是奢求,不能再贪心了。
曾经的他,就是太过任性太过贪心,所以连累得哥哥不得善终。明明犯错的人是他,偏偏最后为他承受了一切校园全能高手。
正如那几个人所言,居巢国很好,好到、即使没有了他,芙萝与睿儿都会好好的。只是,他没有了哥哥,没有办法好好的。
他知道已经晚了,轮回之后,一碗孟婆汤,秉横只是秉横,再不复曾经的道臻,他也不会记得他曾经有一个百般疼爱的弟弟,而这个弟弟最终害得他被罚去镇守盘古之心,受地气侵蚀而亡。
他这一生,着实负了太多的人——关心他的师父哥,还有……芙萝与睿儿。他因与芙萝之情而负了哥哥与师父,最终却因为哥哥而放弃了芙萝与睿儿。到头来,他谁也没能对得住。
这就是贪心的代价罢。
道闰闭上眼睛,脑海中倏尔浮现了五百年来一直守在轮回镜旁的青衣男子。
他说,他还会继续等下去。
他说,其实这样也不错。若是师兄不曾到鬼界,那便证明他还好好的。若他来到鬼界,那么,无论是永堕轮回还是魂飞魄散,只要是他想的,他都能够办到。
道闰唇角的笑容安静而平和——他已经等到了想要等到的人。自此,无论是被抹去灵智彻底沦为鬼仆还是化作荒魂消散在天地之间,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他便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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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秉横转身离去,百里屠苏忍不住蹙眉看向长琴,道:“秉横师兄身上的气息……”
抬手揉按百里屠苏的眉心,见他顺着自己的力道眉目舒展,连面上冷肃的冰霜也褪去不少,长琴眼中带笑,道:“无碍,秉横道友身上的鬼气虽然浓厚,但身上带着的帝女翡翠却不是凡品,遍观天墉城,恐怕也无人能够发现。至于那阴灵,身上与秉横道友有契约,且是最为严苛的鬼仆契约,别说反噬,就是心中对主人存有半点恶意都会痛不欲生。”
“契约……”百里屠苏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来他身上似乎也有个契约。红玉曾言,他身上的契约是她都不曾见过,唯有在古籍上曾经听闻过的上古之契,便是如天墉、蜀山这般传承千年的门派都未曾收藏。唯有那些传承自远古血脉的妖族,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觉醒的传承记忆中可能存有那些契约信息。
只是,看噬月玄帝的态度,根本便是恨不能将他撕碎,哪里会与他签订主仆契约。
百里屠苏的眼中现出一丝迷茫。他记得,那晚铁柱观的禁地水下,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温暖,像极了……莫非,那夜真不是他的错觉,救了他的,便是先生了吗。
“其实以屠苏之能,便是没有我出手,那只小狼也不是屠苏的对手。”耳畔传来了熟悉带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