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殷玦并不在所谓的临时指挥部里,空气里的水分不断积压着,潮湿感越来越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就朝着山上跑去。

谢雨原本还在与人交接着最后收尾的工作,结果听见殷玦道:“我有事先走。”等她转过头来,殷玦的影子都没有了。

小雨开始飞落,竟然带着淡淡的海水咸味,殷玦几个纵身闪过废弃的屋舍和杂乱的街角,他有一种预感,近了,他与那人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持戒者。

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只走了十分钟,山脚下别墅里面的住客都已经搬空,但是还有那么一幢是例外,殷玦停在老太爷他们原先居住的房屋前,看着淡淡地散发着白晕的透明光罩,预感这才完完全全得以证实。

这边空气里的灵子特别厚重,虽然已经刻意被驱散了大部分,殷玦抿了抿唇,刚要伸手推门,只见大门就已经缓缓朝他打开。

老太爷向他躬身行礼,殷玦轻轻点了点头,当他跨进去的那一霎那,剧烈的震颤与共鸣让他忍不住连指尖都发起抖来。

“殿下这边。”老太爷拄着拐杖,面容说不上太激动,但明显心情是很复杂的,他将殷玦引进最里间的卧室以后就退下了。

卧室里又是另一个厚重的结界,层层包裹着,撑着已经出现裂缝的墙体,像是蚕茧一般,并且和外面结界的明亮不同,这里黑暗得几乎连任何装饰物都无法照见,更别说那人的身影了,倒是血腥之气迎面扑来,殷玦脸色顿时大变,手心刚聚起一团灵光就听见一个虚弱干哑的声音道:“别。”

殷玦一怔,手心里的白光顷刻间就被黑暗撕成了碎片,但是刚刚那一瞥已经足以让他看清屋里的情形。

半遮半掩的吊顶床帐,深色的被褥,越发衬得躲在暗处的那人苍白得可怕。

“你的头发……”殷玦很难接受他和他的再次相见竟然会是这样。

里面那人缓缓呼出一口气,无奈道:“算了,本来……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这副模样的。”

殷玦嘴唇动了动。

“过来。”随着里面那人略带笑意的声音,漆黑的浓雾也被慢慢驱散开,视线终于不再模糊,殷玦猛地身体一震,冰凉冷冽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床帐里的人伸出了一只手,嶙峋枯瘦,再不复往日的优雅漂亮。

殷玦像小时候一样把手伸过去与他交握着,低下头不敢再往床帐里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深色床单上捕捉到了一缕雪白的发丝,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想象这人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还能不能恢复?”

那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殷玦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顿时露出难过的表情。他们之间血缘的羁绊不说多么深厚,但至少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对,到现在,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殷玦就能读出对方的情绪,这个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大概是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人身上血腥味重得让殷玦无法忽视,“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这是秘密~”床帐里的人笑了一下,反倒是摸了摸殷玦的脸,语气微微下沉道:“你的事情我听侍郎大人说了。”

殷玦没有躲开他的碰触,因为他第一次看到这人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他对你好么?”

殷玦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双枯瘦的手抚上他后颈的契约花纹,“即便是这样?”

殷玦想了想,淡淡道:“即使是这样。”

那人一时间似乎连笑容都有些凝固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是么,陪我再说说吧,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龙崇宇是怎么找到他的并不重要,事实上他们当时都并没有刻意地去寻找对方,至少在龙崇宇换了肉身的那二十多年里是这样没错,他们都试图将那段回忆深深埋藏,结果反倒阴差阳错地相遇。

龙崇宇那时候对待殷玦的样子,是真正的无措,无法规劝自己放手,明明他等了那么久,等到失而复得,满心的欢喜也被殷玦惊惶的模样捻碎,于是他只能先冷下心来,死死把振翅欲飞的鸟儿扼在手里,他怕殷玦走,他怕殷玦又让他再等另一个五百年。

殷玦后来想一想,虽然龙崇宇性格偏执,即使温柔时也不改霸道本性,但是再也不会有人比龙崇宇更爱他了。

他享受那种被宠爱的感觉,即使是前任龙君现在亲口对他说,“在那人心里或许有一件事永远比你重要,你能忍受得了吗?”

殷玦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干脆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上前任龙君的腿,捂住耳朵道:“能的。”

凑近了看,前任龙君的模样变化真的很大,青丝成雪,再不复往日的风华绝代,似乎连眼角都开始有了细纹,他在慢慢垂暮,甚至连青龙生命中最强盛的壮年期都还没有来得及经历和感受。

殷玦不知道是什么耗尽了这人最好的生命,他不敢再开口询问。

前任龙君慢慢抚摸着殷玦的后颈,与他的衰弱相比,殷玦虽然魂魄四散使得成长速度打了一些折扣,但并不妨碍他出落得越发美好,而且竟然还会露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

前任龙君半是欣慰半是难过,“你现在不听我说,以后就听不到了。”

殷玦不想听,可是他最后还是听了,他静静地听着前任龙君虚弱地吐出残酷的话语,比以前任何阻止他和龙崇宇在一起的人都要伤他更深,因为他告诉了他一件事,关于龙崇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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