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思华被盯得脊背发麻,心虚地垂下头,双手不停搓着衣服下摆,心里直犯嘀咕:“莫非老爸知道自己刚才和顾城在一起吃饭?”
“今天晚上咋回事?这么晚才回来?”单有成极力压制住满腔怒火,尽量让声音听着柔和。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单思华继续搓着衣服下摆,极速思考该不该向爸爸坦白。
“你哑巴了吗?快说,去哪里了?”有些沉不住气的单有成把声音略有提高,夹杂着些许火药味。
“有个男同学过生日,就约我们几个去外边吃饭……”单思华抱一丝侥幸,企图蒙混过关。谎刚撒到一半,“啪”一声脆响,一记沉重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到他的左脸。
这一耳光凝聚了单有成的无边怒气和爱恨交织,力道之猛、速度之快,下手之重,可想而知。
猝不及防的单思华被扇个正着。只觉左眼一片金光闪烁,一屁股跌坐在床边,腮帮子上立刻冒起三根赤红色的指印。
在单思华现有的记忆中,爸爸还从来没有这样下如此的重手打过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别人请吃顿饭有什么错吗?
一时间,满脸惊愕的单思华怔怔地望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爸爸,不知所措。
单有成指着儿子的额头,怒不可遏:“你还敢撒谎?刚刚游家的女儿来问你咋还没回来,说有个瘦高的男人在学校门口找你,你还敢说是同学过生日?”
原来是游丽来过,说了学校门口的事情,漏了嘴。完了,这下麻烦了。
“说,那个人是不是上回来我们家送礼的顾城?”单有成咆哮道。
面对爸爸咄咄逼人的质问,单思华终究有些胆怯,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点头承认了。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就忘了叮嘱游丽一句,叫她不要告诉爸爸,这下真被她害惨了。
“你娃真是不知好歹。给你说了不要跟他来往,你硬是不听,还跟人家去吃饭,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单有成紧盯着儿子的表情,狠狠说道。
叛逆是青少年时期的通病,单思华亦不例外。
虽然明白爸爸的话自有道理,但面对爸爸暴风骤雨般的打骂,单思华仍旧感到有些委屈,忍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就是吃个饭,又没做其他,他咋能整我?”
“吃饭?这饭有乱吃的吗?人心隔肚皮,你咋晓得人家有啥想法?老之吃了几十年的干饭,啥样的人没见过?你瞠起眼睛看清楚,那个顾城有哪一点像好人?”
单有成余怒未消,继续数落:“你以为整人就是打一顿,或者砍几刀?给你讲,整人的方法多得很,只怕你听都没听说过。你娃还嫩得很。”
单思华将圆圆的大脑袋埋得很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再顶嘴又招来一耳光,默默祈祷爸爸的怒火快快降下来。
“华倌儿,我马上就满五十,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个家迟早都要靠你自己,有些东西你真的要多长个心眼。”
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单有成缓缓坐到床边,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头,转怒为忧道:“相信老之的话没错,从今往后不准再跟那个顾城来往。”
见爸爸好不容易熄灭了怒火,单思华哪还敢有违驳之语?当下乖乖地点点头,满脸可怜兮兮。
看儿子愁眉锁眼,似乎明白了刚才自己所讲的道理,单有成不禁有些心软,叹道:“今天打你一巴掌,是要你记住,不管啥时候,都要老实本分的做人,不要去贪图人家的小恩小惠,要不然是要吃大亏的。”
假如单思华真的能听信这番千古不变的真理,那么他的人生就不会被顾城改写。
可惜单思华并没有把爸爸这番言简意骇的嘱托往心里放。摸了摸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腮边,暗地里松口气,心说总算是挺过去了。
年少轻狂的孩子在叛逆期都听不进父母的告戒。等真正明白的时候,那段日子早已被岁月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
正如此刻的单思华,见爸爸已经消气,竟然开始惦记起顾城临别时给他的那本书。
“老单,来打麻将,三缺一。”院子里有个声音在叫喊。“快点,我们在范文宾家等你。”
“噢,马上就来。”一听邻居约打麻将,单有成坐不住了。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心急火燎地出了小屋。
见爸爸心急火燎地出了门,单思华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有一种才从前线下来的轻松。
单思华,突然想起顾城临别给的那本书。看他当时神秘兮兮的样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书。
想到此,单思华又慌忙里翻出了那本书,刚拿在手,门口便响起“颗,颗颗”的敲门声。一个悦耳的女声不合时宜地从屋外传来,“华倌儿,华倌儿回来了没?”
华倌儿是单思华的小名,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就只有游丽会这样叫他。是游丽来了!
单思华一激灵,麻利地将书塞进枕头下,仓促应了一声,忙不迭跑去打开门,就见游丽亭亭玉立于洒满月光的三合院中。
今晚游丽穿着蓝格子冬裙外套粉红小夹袄,更显出她娇美的身材。下午的马尾巴辨子此刻已变成了一泻披肩黑发,宛若瀑布直落。美丽的瓜子脸白里透红,厚厚的双唇微微开启,露出两排整洁的碎米牙齿。
真的是天生丽质,楚楚动人。
单思华只感觉一股清香扑面,游丽却像一阵风旋进了里间小屋,也不嫌脏乱地往床铺上一坐,随口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