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清柏举了举杯,也仰头喝下:
“黄先生,女孩子心性本身就不是我们这些男人能理解的,加上读过书的女孩子心性或许更纤细一些,你不必自责;
我看到一个了不起的慈爱的父亲,你那女儿自然也是本性纯善的乖女儿;
她现在的时代和我们小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孩子更有主见,更加自我,更在意自由,她的选择是她那样年龄的女孩子很正常的反应。”
黄博中释然一笑:“欧阳先生,你真会安慰人;
说说你的女儿,她那么乖巧的一个丫头,我看她从来都是喊你欧阳先生的,你们真是一对让人猜不透的父女。”
欧阳清柏怅然地仰头望望明月,视线里模模糊糊地看到竹叶细微的摇曳,不由叹息一声:
“我——我算什么,父亲那称谓对我来说不过是奢望而已,至今想来,这丫头一直都在我的生命和预期之外活着,我全然无法了解她,她却懂事得让我心疼;
这真是奇妙的上苍赋予的难以解开的缘分,请问谁在那边,不妨过来一起喝一杯?”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清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桑红那带着调皮笑意的声音:“嘿嘿,——好小气哦,偷偷听个墙根都不让。”
“红红——”欧阳清柏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和雀跃。
桑红抬手一按那凉亭的围栏,轻捷地一跃,就直接坐在一边的空位上了,她自自然然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凑到鼻子下巴嗅了嗅,连忙捏着鼻子做出嫌弃的模样,道:
“妈妈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做完手术时间不长,怎么敢让你喝酒呢?”
欧阳清柏看她这样关心自己,不由轻笑:“你妈妈说这是庄园自酿的葡萄酒,酒味薄,辅佐消化食物的。”
“哦,这样啊,今天能同时见到二位对我有大恩的先生,实在是件高兴的事情,来,我敬二位一杯。”
从来都不喝酒的桑红,豪气地拿着酒壶给他们倒酒。
“首先感谢欧阳先生,感谢咱们之间奇妙的缘分,也许你不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十分接近我童年无数次的幻想。”
桑红笑着站起给欧阳清柏倒酒,欧阳清柏不由好奇:“什么幻想?”
桑红抬头,凝视着他那关切的视线,眸色里满满的都是牵挂。
她粲然一笑:“呵呵,说来好笑,小时候我一直都幻想着某一天会有一个英俊贵气的男子带着马车过来,说我是他多年前遗失的小公主,要带我到幸福的城堡里享福;
您每一次都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我越看你越像我幻想里的人。”
欧阳清柏听到桑红这样对他表达感激之心,心底更是难受,他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却平白地还又受了她的活命之恩,那捏着酒杯的手一颤,他垂下了视线,小声说:
“红红——对不起!”
“我记得妈妈说过,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每个人都是先造死后造生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老天注定,没得商量,很多事都是造化弄人,你半生漂泊海外,几曾想过此生会有这样的惊喜?
所以,安然地珍惜这样的缘分,不要自找苦吃,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
欧阳清柏听得桑红这样的通情达理,欣慰至极,仰头喝下。
桑红抬手帮黄博中满上杯中酒,殷勤地双手举起递给他:
“感谢黄先生,也感谢咱们之间奇妙的缘分,我想还有事情要麻烦您,明天您要陪着我和妈妈一起,在亲友们面前露面,这杯酒表示我的感激之情。”
黄博中扭头看了一眼欧阳清柏,心道这一家三口似乎有着太多隐情,不过他很清楚,有些话是不能问的,当即就应了声,转而看着欧阳清柏:“欧阳先生带我一起过来,想必就是要我帮这个忙的。”
欧阳清柏微微点头。
“我也要谢谢你们,让我这老朽之人,在苟延残喘中还能体会的这样淳朴的情谊,咱们俩一直没有时间好好说话,其实,我是该感谢你的,如果没有你的那笔钱,我连送女儿最后一程都不可能做到,桑红,我黄博中虽然出身低微,从业卑贱,但是只要我活着,这个秘密你永远都无须担心。”
黄博中当然知道购买假身份的人最担心什么了,他很干脆地给桑红吃了一颗定心丸。
桑红想不到黄博中也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当即就说:“您言重了,人活着,无论得意与否,都有很多无能为力之事,咱们能有这样的缘分,也是上天给的福分;
我舅舅说了,您以后可以长期在林家的产业里生活,有人伺候你的饮食起居;
如果你在凤凰城住不惯,我可以送您到最好的老年公寓,百年之后,我会送您和伯母姐姐一起安葬,你能否考虑一下,无论哪一种,我都会恪守承诺的。”
黄博中脸上浮现愧疚之色:“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让老朽真是无地自容;
遇到了好人,见识一下好日子是什么样子的,再无限制地浪费别人的善意,就太无耻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住原来的老年公寓,毕竟那里还有一些相熟的朋友,你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到那里找到我。”
桑红叹息,却也不能说什么?
她知道这老人并不贪心,难道因为她一个所谓的秘密,就把这样一个老人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