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淡淡地说,“这是我欠上官婉儿的,但你也要告知我一件事情,我在庐陵王身边的时候,多多少少能够听到一些风声,薛绍前段日子去了琅琊王李冲那儿,你和太平公主在打什么主意?”
“是我的主意。”
“猜到了,”张天顿了顿,丝毫不乱道,“武则天那么果断狠辣,她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或许不知,太平公主少时便是出了名的狠毒,但是她独独对薛绍不同,他们自小认识,即使现在有你,有些事情依旧无法改变,无论你准备如何对付薛绍,只一点,留下他性命。”
司马安楞神,回望李令月的寝宫,盯着那暗红色的门发呆,许久才微笑回道:“知道了。”
自从李旦登基,婉儿又换了一个院落住,一打开卧室窗户,隔着厚重的墙壁能瞧见紫宸殿的屋檐,婉儿心中暗自明白武则天的用意,下诏的时候,婉儿心中曾经动摇过,她想逃,逃离的越远越好,如果再这样下去,总有一日会身不由己。
“姑娘,庐陵王来了。”新赐的宫女在外头道。
庐陵王,他来做什么?
婉儿披上了外袍,外头的气温很低,她搓着手到了外院,在见到李显的那一刻恍惚了一阵,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是一个帝王,满面的胡渣,连发髻都懒得梳理,身上的衣裳单薄褶皱着,与这季节极为不符,他正弓着身子独立在院中,神情黯淡,看起来寂寥的很。
“婉儿拜见殿下。”上官婉儿走到她的面前道。
“婉儿,”李显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沧桑的面容难得显露出光彩,“我本来怕你不肯见我,现在你来了,真好。你额头上的红梅……真好看……”
婉儿动容,李显在武则天面前懦弱,在韦氏面前懦弱,但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唯唯诺诺,至少可以说出一番理直气壮地话来,有些太宗的气势,但他错在不明了情况,错在妄图凌驾在在她母亲的权力之上,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个可怜人。
婉儿解开自己的袍子,罩在李显的身上,又随手替他轻轻扫去了落在肩上的落叶,她做这些只是感激于他当初的搭救之恩,落在了李显眼中,却误读成了浓浓的情谊。
李显激动地握住了婉儿的手,言辞恳切道:“苟富贵,无相忘。”
婉儿不闪也不退避,只是感慨这人,竟然连怜悯和爱情都分辨不出,临别前说出这番话来,实在又可笑又可悲。李显的事情让婉儿明白了一个道理,武则天对自己的亲身儿子尚且可以如此残酷,那么对自己呢,如果现在忤逆她的意思,她下手的时候会不会比对李显还要狠毒?
这就是帝王之心,婉儿最后下了结论,武则天可以做到,太平公主或许可以做到,但自己绝对做不到的帝王之心。
“殿下在均州,照料好自己。”婉儿最后道。
李显从怀中掏出一块翡翠碧玉,交到了婉儿手中,“小心萧景。”
“好。”婉儿看了一眼那碧玉,低声应道。
送走了李显,婉儿才望见树下那人,她穿着淡墨色襦裙,上头画着一节节竹子,剑眉如峰,眼嫉如刃。
张天缓步走了过来,视线定在婉儿额头上的红梅妆上,失神飘忽道,“许久不见,习艺馆的一切恍如昨日,有人叮嘱我照看你,张天从今天开始,便是上官姑娘的人。”
婉儿怔神,她身边就是缺个知心人,即使是太后赐的宫女只怕也是来监视她的爪牙,张天一来,的确是雪中送炭,能求她来的,也只能是司马安了。
“那个人说,萧景的优势在于她是萧家的人,但这同时也是她的劣势,如果上官姑娘能好好把握机会,便能够彻底将萧景击垮。”张天继续道,“萧景特意待在太后身边,恐怕也是另有目的,你小心盯着一点,总能抓住把柄。”
“上一回她陷害我,让我觉得她背后有人在给她出主意,如果不揪出这个人,要对付萧景就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人一定对我们都非常熟悉,还会模仿人的笔迹,才学广博心思细腻又大胆,而且,对我怀有敌意,这样的人会是谁?”
张天平静道:“无妨,我去跟她几日,便见分晓。”
作者有话要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