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名义上三司会审,实际上已经定了薛绍的谋逆之罪。司马安大可将一切责任推到这两个人的身上,由此就不用因为薛绍的事情而和李令月有所嫌隙。
远处,天空与地面的交界处闪过电光,腾起一片云雾。
低头,位于紫宸殿之下的宽阔平地上有匆匆而过的宫女,着急着不知道去往何处。
一滴雨水落下,浸入了地面石缝中,晕染了颜色。
司马安伸出手,想要迎接来自于天空的润泽,听见身后的动静,余光睨见了一抹蓝色的影子。
“你做的不错,”她嘴角噙着笑,眸光暗沉,“不过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轻松。”
司马安扭头盯着她瞧,似乎是在辨认她是否还是从前认识的那个上官婉儿,一时间只觉喉咙干涩,最终憋出一句不痛不痒却透着关心的话,“婉儿,你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啊,”她说的云淡风轻,站在栏杆后眺望远处景色,衣袂轻扬,仿佛像是要飞了起来,“稍后在我那儿有一场赛诗会,崔大才子可有兴趣赴会?”
“赛诗会?!”司马安瞪大眼睛,“我以为这只是宫内的传闻,你真的办了?”
先前就听说上官婉儿经常在她住的偏殿内举办这种“赛诗会”,聚集了众多才子前去品评文章,吟诗作对,实则不然,因为在这里经常会见到只以轻纱笼身的妙龄女子端酒入席,依偎在在场子弟的怀中灌酒,音乐旖旎,脂粉飘香,若是看上中意的便可寻一处僻静处自行享乐。
上官婉儿瞥她一眼,“我是办了,你来不来?”
“好,我会赴约。”司马安回,“就当你刚才替我解围的报答。”
“哈哈,”婉儿笑了,“如果你那么容易打垮,我日后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她忽而靠近司马安,在耳边低声道,“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永志不忘,所以我不会轻易饶过你,日后办事切莫小心,免得我赢得太过无聊。”
司马安震惊。
上官婉儿微笑,唇若有似无地划过司马安的脸颊,继而正了身子与她分开,笑吟吟地抬手探向司马安的额角,瞧见那儿的一道浅浅的疤,“是上次的伤?”
“嗯。”司马安还未回神,婉儿一问,她就一答,再不多话语,只觉得婉儿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冰凉无比。
“也好,”上官婉儿缩回手,似笑非笑,眼睛好似一潭碧泉,幽幽地看着司马安,口中喃喃道,“这样你就永生忘不掉我了。”
婉儿说罢,未等司马安答便带着一队宫女内侍转身离开,只余下了一抹单薄的背影,还有留在司马安额角的微凉。
司马安愣愣地摸着脸颊目送她,心里说不清楚究竟是如何滋味。
婉儿变成如今这样,可以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无论那赛诗会是龙潭还是虎穴,自己一定要去一趟。
“崔湜,跟本宫来。”李令月刚从紫宸殿踏出,瞅着发愣的司马安道。
“是。”司马安应下,抬脚跟着她去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薛绍的事情,你有没有份?”李令月站定在一面墙前,背对着司马安。
“啊?”司马安内心一慌。
李令月转过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明亮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司马安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最后平静道:“罢了,本宫救不了他。”
司马安想到她为了薛绍连跪了好几日,于心不忍道,“你对薛绍已经仁至义尽,何须如此坚持?你越是求你母后,越是会让你母后觉得薛绍留不得。”
“本宫知道。”她淡淡道。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司马安不明所以,刚要继续嘀咕却感觉到一根手指按压在自己的嘴上,顺势抬眼见到李令月分外认真严肃的表情,有些怨念道,“我也是替你担心。”
李令月盯着她的眼睛,“你没有想过为何母后当初想让本宫嫁给薛绍,如今又要将薛绍和本宫分开?”
“我怎么……”司马安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瞬间呆住,“你是说……”
“当初嫁给薛绍,是因为薛绍乃是城阳公主的儿子,出身高贵,家族势力不容小觑,与本宫也算是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父皇还在,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如今父皇不在了,母后当上了皇帝,她已经不需要李家这个盟友,对她而言,武氏才是值得拉拢的力量,你信不信,只要薛绍一除,她一定会立即给本宫指婚,而对象不是武三思就是武承嗣。”
司马安一捶手咬牙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太平公主的确会再次成婚,对象的确是武家的人,但并非武三思或者武承嗣,而是一个叫做武攸暨的人。
但好在历史上的武攸暨痴迷于他的亡妻,不像薛绍对李令月那般迷恋,不过事实究竟如何,司马安不敢打包票。
“等薛绍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就去南山别苑吧,”司马安拉过李令月,从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你母后要指婚就指婚,不管她将你指给谁,只要你人在我的身边,心放在我这里,我就不怕。”
李令月反手抚上司马安的脸庞,阖上眼睛,“好。”
作者有话要说:婉儿值得怜爱,太平值得敬爱,是吗?
如果是你,你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