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争出征之后几日,萧延意倒是难得的空闲了下来,才是新春,按照惯例,朝廷总是要休朝几日,虽是私底下依旧还是有些公务要处理,但比起日日临朝,却还是要消停了许多天外终有天。
而萧延意虽是满腹离愁,但是周遭都是一派热热闹闹的新春景象,她心中伤感便也被冲淡了大半。
萧续邦更是难得有几天假期既不用临朝又不用上课,险些就要玩疯了。尤其是魏不争一走,他明显就似是一下子挣脱了约束,他年纪虽小,心眼却是不少,知道这姑母跟皇姐一贯都是纵着他的,不若那个将军舅舅那么严苛,便每日里变着花样只缠着二人陪着他玩。
尚悦跟萧延意两个,本来对这孩子就宠爱,看他这样撒欢,并不觉气恼,反倒是生出几分心疼。尤其是尚悦,她的孩子也比萧续邦小不了许多,屡屡一边陪着他玩,一边便是对萧延意慨叹,“当真是苦了咱们翔儿,才多大点儿的年纪,却天天被这么些功课缠着,又迫着学做大人的样子,哪像我那个孩儿,整日里只管着玩乐就好。要我说,伯钺以往也是给他拘得太紧了些。”
萧延意心中自是也疼惜这个幼弟,但对此也无可奈何,萧续邦毕竟是皇帝,这天下早晚要交到他的手里,自己也好,魏不争也好,这么从旁帮衬着也不是长远之计,唯有盼着他早些懂事,能亲政才是正途。她懂魏不争的苦心,所以即便心疼,却也并无埋怨什么,但是,就这几日的时间,萧延意倒是觉得稍许懈怠些也无妨,左不过一年也就这几天,耽误不了太多。
除了陪着小皇帝戏耍,萧延意自然也是要顾着养父母那边。这是他们离家之后的第一个新春,虽是宫中过节的花样远比在家里的时候多,但是那时左邻右舍地在一起的热闹贴心,却又是宫中不能比的。
萧延意怕吕氏夫妇觉得无趣,便是尽量着能多陪他们一会儿,就陪一会儿。
萧延意看吕老爹每日里多少有些闷闷的样子,这才猛然想起自己那日跟阿玦说过,要跟魏不争说说最好让他能留在宫里,换个人去将军府修建园子。但是那时心里乱糟糟的事情太多,转回头便把这事忘了个干净,如今看吕老爹这么孤单落寞的样子,才想起来那阿玦该是已进了将军府。
虽是以她公主之尊,给将军府下道旨意把阿玦要回来并不难,但是萧延意原本也并不是处事这么跋扈的人,更何况,如今魏不争不在,将军府管事的是老夫人,她未来的婆母,她又怎么好意思跟婆母下了旨意抢人?遂想着园子修好,阿玦迟早还是要回来,她也就暂且只好多给吕老爹找些喜欢的事物做,让他解闷。
萧延意知道吕老爹爱侍弄花草,便让人寻了无数珍奇的种子给他种。可是如今时节,大约还不是该播种的季节,吕老爹一来二去地弄不好,倒是更伤感了起来,萧延意偶有一次看他对着一盆栽下去几天还没长出芽的花草直念叨,“要是阿玦在便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种才好。”
萧延意怕再招他别扭,之后也就不敢再给他张罗种花的事,只得又找了几个专门会下棋的小内监,让他们能陪着老爷子没事时下下棋。吕老爹虽是对下棋的兴趣远不如花草,但是也总算找到了点儿事做,不再整日里这么无聊,萧延意心里这才安顿了下来。
就这么着过完了正月十五,一切便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再上朝时,萧续邦的龙椅之侧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头先几天,萧延意总是适应不过来这种变化,偶尔遇到臣工参上来的折子,她稍有疑惑,便总是下意识地微微别过头望向魏不争的方向。眼神在那空落落地方的停住,才觉心口一滞,刹那间便又有些感伤,只是朝堂之上她却也不敢耽于自己的情绪,便只得凝神自己思考对策,实在是一时想不明白的,便留稍后再议。
时日稍长,萧延意发觉,大多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折子,多跟人事和地方事务有关,她之前大多的功夫都是下在大是大非的问题该如何决断的事宜上,却是对品级略低的官员和各地情况了解还不够多。于是,下朝之后的时间,她便大量阅读资料,仔细地把她所欠缺的地方弥补上,魏不争临行前也跟她说了几个值得信任之人,凡有她自己实在搞不通的,她便也会招来那些人问明情形。
萧延意之前虽然一直对朝政之事也算上心,但是潜意识里总觉有魏不争在,所有的事都是来日方长,慢慢熟悉就好,所以还从没这样发狠地为此下过功夫。她生性是个喜欢较真的人,这一次为此较了真,便颇有几分废寝忘食的架势,直心疼坏了吕氏跟尚悦二人。
尚悦原本待吕氏还稍有几分不屑,虽然心里感激萧延意流落在外之时一直有吕氏照顾着,但是她生在皇家,骨子里便多有几分骄矜,对这等普通百姓原是并不瞧在眼里,但是因为萧延意的缘故,她待吕氏倒是一直客气有礼,却也不愿多话几句。可萧延意这一忙碌起来,日日面带倦容,眼看着便是憔悴了下去。她跟吕氏二人都是为此着急,一边劝着萧延意不急于这一时,一边又费劲心思想着如何为她调养,二人想到一处,又做到一处,一来二去倒是生出了几分亲昵,渐渐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萧延意这一通恶补,便是一直出了正月,龙抬头这日,照例宫中又有筵席,才是给自己稍许放松了下,准备歇息一日。这一天萧续邦也是只有半日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