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坐在那里怔怔的看了那首词很久,字写的中规中矩,不会失礼,却也说不上多好。这么薄薄的一页纸,上面竟还要压着那么厚一摞白纸,分明是不会被闯入的自己的房间,这颗心,究竟要压到多么隐秘,多么不愿意被人看到?

仿佛突然之间,她想起昨夜站在一片彤管草的海洋中独自吹奏着不成调子的音律的姜黎。

天地之大,孤身一人般。那种滋味她尝过,相当的不好受。

再看看桌上的字,也叹了口气。

她突然之间庆幸自己早早的就离开了青阳山,高处不胜寒,她这般怕冷,定是受不住的,只是也不知道这看上去软绵绵的丫头,又是怎么受下来的。

她正感慨,门外有人,她快手快脚的把纸盖回去,一脸无辜的转过头:“呀,姜黎,你回来了。”

“啊不不不,现在是姜掌门了,我闲得无聊四处乱走,不小心就走进来了,掌门不会怪我吧?”她学着某人的油腔滑调调戏姜黎道,那平和温顺的女子低眉笑了笑:“别打趣我了,看你气色不错,身上的伤和毒想是大好了?”

“托你家小城主的福,暂且死不了。”

姜黎闻言点点头,竟是掩饰不住脸上疲乏和失落的表情。

竹青看了都有点心疼:“唉……你俩也是,不知道有什么说不开的,何必这样彼此折磨呢?”

“她……还好吗?”姜黎问。

“好,好得不得了。”竹青翻了个白眼,唐烟儿自闭关出来以后武功一日千里,那脾气也跟着水涨船高,整个聿赍城的人宠着惯着把她往皇帝宝座上捧,已是三年没有遇见过逆她意的活口了。她不愿透露自己的事情,竹青若是嘴碎了让她知道,就算有琴徵都救不了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竹青哼哼了两下,说起正事来:“小姜黎啊,我看咱们还有点儿交情,当初我被唐烟儿那混蛋捡回去暴力对待的时候多亏你照顾,说起来还欠你人情。”她绝口不提自己差点害死姜黎的事,姜黎竟也毫无芥蒂的顺着点头。

“所以我冒着被你家小混蛋扒皮鞭尸的危险给你透个风声——如今江湖局势混乱,卿言有意让唐烟儿避开浑水,支使她去开拓岭南一带了,我若是无用,估计也要被丢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养老。可是那小混蛋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景年的事她可记着呢,他们家那些新仇旧恨,她可等着一次算清。你啊,要么早点儿去跟她说开了,站她那边儿去,要么就躲她远点儿,否则以她如今的性子若是被牵连进去,我可说不好她会不会丧心病狂。”

姜黎一怔,竟问了句:“什么?”

竹青知道当初唐烟儿是如何对姜黎的,整天护在身后滴水不漏,全天下除了她谁也不能欺负姜黎,除了她师父姜黎就是最重要的人。可那时候唐烟儿多单纯?和如今一比,简直善良纯洁跟朵白莲花儿似的。她也没法跟姜黎说什么,三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哪里是说得完的。

只能奉劝一句:“你只记着,她如今是聿赍城主唐暮烟,不再是青阳山上的唐烟儿了。”

她起身开门,临走前颇有感悟般道:“我从前只知爱一个人便要对她好,我有一颗真心,便十分都给了她。可如今才知,情爱之事也如战场,谁狠得下心,谁就会赢。爱的深的那个,注定万劫不复。”

姜黎猛的转身看着她,那青翠的背影慢慢的走出庭院,春日里笔挺纤弱如同一株翠竹,纵然风吹雨打也自强韧不折,却微微低着头,仿佛成竹弯曲的竹稍。

然而还没容姜黎仔细想想,门外任巧叩门:“掌门。”

“巧儿,什么事?”

平日里活泼的任巧面色凝重,进来低声道:“掌门,山下弟子送了信来给您,按您吩咐我抄送了一份给有琴掌殿,已经送去了。”她说着呈上原件。

那是山下弟子惯例与山上沟通的制式信件,并非机密,上面红印已经撕开了,姜黎抽出信纸扫了两眼,脸色也沉下来:“巧儿,再抄两份,一份送上朝阳峰给乐正掌殿,一份送给莲花峰飞篱掌殿。不要声张,有哪些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紧紧他们的嘴,我去玉衡殿,叫厨房不用准备我的晚膳了。”

竹青才走出去不久,姜黎加快脚步很快就追上了她。

“竹青!”她叫,前面青衫女子闻声回头:“怎么了小姜黎?”

姜黎缓了缓面色,与竹青并肩而行,不甚在意般问:“聿赍城消息灵通些,你又常在江湖上走,我想起来问你个事。”

“嗯,你说。”竹青大大咧咧的点头。

“你知道无双宫?”

竹青挑眉:“那还有不知道的?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就冒出来了,早两年江湖上哪里听过这名字?这才多久呢,都与五大派平起平坐了。”她冲姜黎挤眉弄眼:“喏,青阳派不都被挤下来了吗?”

姜黎点点头:“是,那门派来的蹊跷,可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秘得很,难道聿赍城没有什么消息吗?”

竹青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呐,这么说吧,江湖上对无双宫大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最开始烈刀门和苍松派开始力捧它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那时候你家小城主还在闭关,也没管,结果她闭关一出来听见冒出这么个玩意儿来,也派人去查过。”

竹青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邪道么,三教九流的法子多得是,还真给她混进去了,我也就透露给你听,你和有琴徵自顾自就行了,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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