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被她滔滔不绝如数家珍镇得说不出话,半晌憋出一句:“这……这么多酒,你都喝过?”
冷不防的那人凑过来,酒香扑鼻,眼中晶亮:“你也会喝过的,我带你去喝。”
“我……”
“不是说要与我行遍天下么?”眼角如挑衅一般微扬,姜黎失语,像是被她的眸子给吸进去。
“小二,没酒了!”有琴羽突然的一声,姜黎像是被蛰了一下似的蹦起来推开唐烟儿:“就知道喝酒,小酒鬼!多吃点饭才是正经,喝酒可长不高!”
许是因为她突然涨红到滴血一般的脸,唐烟儿首次没有对身高问题多做纠缠,微微一笑,坐回原处。
有琴徵那厢幽幽飘来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姜黎正手足无措,唐烟儿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泰然举杯:“姐姐可是嫌弃这酒?”
“我可没那么多讲究。”有琴徵笑着摇头:“只是怕烟儿醉了。”
唐烟儿并不反驳,一口饮干。
酒足饭饱,姜黎已经被热气蒸得昏昏欲睡,唐烟儿却突然拿出了一把清明的声音:“过几天就过年了,这些日子满门上下都不得闲,年节里头不好动刀剑,论剑会的日子就在正月十六。”她突然说起这个,事关自身,姜黎一下子就醒了,再看看有琴徵和有琴羽,哪个喝的都不少,哪个都不见半点醉态,不由得再叹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看唐烟儿此时神色,姜黎心中对她此番下山的用意已经有了点猜测。就见唐烟儿那番郑重却又从容,慢条斯理拿腔拿调的做派,显然这种拉拢人的事情不是头一次了。
“开了春,我就要去扬州,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明说了。我希望最少我们四个人能一起。”她笑笑:“姐姐么,虽然是答应了,但是我知道其中还是因为这是飞篱师伯的意思,而我希望你们能心甘情愿的跟我走这一趟。阿羽也是,虽然你姐姐把你借给我,但是我也得问你的意思,我希望你们最后跟我走,都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
“有什么差别?”有琴羽直接问了出来,唐烟儿仿佛早有所料,淡淡笑道:“差别就在于,你们跟我这一走,是几个月,一两年,还是三五十年一辈子。当然三五十年一辈子都太长了,我就打个比方而已,这么说吧。”
她坐直了身体,边想边说:“景年叫我去扬州,主要是因为有人冒充青阳弟子败坏青阳声名这一件事。但是这一去可以做的却远不止这一件事,明的,有江湖上每年一度的八方聚会。暗的,冒充青阳弟子这件事初步估计和苍松派,烈刀门脱不了干系,既然他们能在江南如此名目张胆是手段,就代表一是他们在江南道的势力不可小觑,二是青阳的势力完全不能与之抗衡,不然不会这么久了还没有结果,也不会连有人冒充却找不到假冒者。其中有许多可为之处,此为暗。”
“能做的事情很多,我现在缺能做事的人,青阳山上那些衣服上绣花儿的师兄弟,和所谓白衣们,坦白说,我信不过。”她两手一摊:“我既不信不过他们的人品,也信不过他们的功夫,还信不过他们的脑子。此一去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我自认惜命,不愿将安危托付给那些家伙。”
“往远了说,景年接下青阳这个烂摊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缺人手也定然不止这一次,我希望我身边能有几个可靠之人。”她看着有琴羽若有所思的神情舒了口气,又笑道:“这只是我所想的,我所需要的。反过来,我对青阳山本身没有半点兴趣,你们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与我无关。若把我当个朋友,我请你们帮帮忙,若是信得过我,你们想要的,我也定不会吝惜力气帮忙。”
一番话说得坦诚如斯,姜黎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些的,她看看有琴姐弟的脸色担心唐烟儿冒昧了,却发现……两人眼中只有审视没有愤怒。
——他们在考虑,也就是说唐烟儿的话说到了点子。
姜黎忽然之间想起唐烟儿曾经对她说的话‘我想我们都应该把握现在能够把握的一切,如此,当我们面对以后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选择。’这就是她的未雨绸缪吗?
她还在想,有琴羽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听姐姐的。”
有琴徵笑着摸摸弟弟的脑袋:“烟儿其实无需如此过虑,既然师父将我们指派给你,我们理所当然听你吩咐。”
唐烟儿摇摇头不赞同道:“那是承的师伯的情,我要你们自己愿意。”她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想啊,这种事情做起来麻烦死了,但是依如今的境况,青阳难免劫难,近则明年,远则三五年,而依我看,苍松与烈刀还未必愿意等那么久。”
“青阳早已从内部腐朽,上任开阳殿掌殿都可以被人买通,山上当真还有安全之处?然而这是景年的责任,他放不下青阳,我放不下他,所以必须早作打算。唉……尽管就我而言,更加认同师祖的话。当初我初到青阳,师祖传位时曾说,人无万岁,树无万龄,世间岂有真正千秋万代之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本是常态。但既然有人执着,那便执着一把,若是从现在开始清洗门派,整顿上下,早除后患,严阵以待,说不定能撑过一劫?
这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我需要人,是真正信任我,并且能被我信任的人。我与你们相识,本是朋友,自认志同道合,相处和睦,能共事,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