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在城主府用罢了晚饭才回去,席间与姜黎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无数次,皆被姜黎以不变应万变,以柔克刚化解,临去时,他终于挂起笑脸来:“烟儿的眼光不错嘛。”

彼时唐烟儿早已吃饱喝足趴在姜黎膝盖上昏昏欲睡了,听到干爹要走,睡眼惺忪的立起来送别:“干爹慢走。”

“得了得了,回去睡觉去!”卿言一看她那副软趴趴不在状态的样子就伤心,扭头就走。

他一走,唐烟儿扭过头,笑嘻嘻的冲姜黎眨眨眼睛。

“怎么?你一直在糊弄你义父呢?”姜黎问。

“没有啊。”唐烟儿睁大眼,摇摇头,随之笑容愈盛,蹦蹦跳跳跑下座位,又回转身来:“姜黎我们继续睡觉好不好?”

“我们都在床上赖了一天了。”姜黎无奈道,唐烟儿就噔噔噔跑回来抓住她袖子摇啊摇:“来嘛来嘛,跟姜黎一起的话,我宁愿长睡不醒。”

“傻瓜!”姜黎皱起眉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说这种傻话!什么长睡不醒?呸呸呸!”她看看唐烟儿又将对方搂在怀中:“烟儿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生病别再受伤,别再让我为你担心了。”

看着姜黎憔悴的脸,唐烟儿好像这一刻才真正的意识到,在她潇洒fēng_liú,玩世不恭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是这样的在乎她,这样的担心她,这样的……思念她。

她摸摸姜黎瘦尖了的下巴,突然很诚恳的说:“对不起。”

“哎?”未等姜黎疑惑不解,她已经仰头吻上去,这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更认真庄重,那份真诚一直印到姜黎的心里去。

“烟儿?”她含含糊糊的问,可是唐烟儿不理她,只是专心致志的唇齿厮磨,一吻终了,两人的唇都红肿起来,她却眼神发亮,带着满意的笑意退开。

“姜黎。”她喊她的名字,用那种温暖和煦,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眼神复杂又诚挚的说:“我喜欢你,比喜欢还喜欢,比很喜欢还喜欢,比非常喜欢……还要喜欢。已经喜欢到……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倾身拥抱住姜黎,第一次在语调中这样淡带伤感:“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所以……”她微笑闭眼,志在必得:“我一定要成为聿赍城主,我要一块土地,可以给你平安幸福。我要一方水土,保佑你一世顺遂安康。”

她没有说的是,她本是无根浮萍,从出生至此,从未想过安定二字。

让她不仅是想,甚至于去做的人,正是姜黎。

本以为会流浪一生,逍遥天下,谁知误入情网,由此再也挣脱不得了。

那晚是姜黎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怀抱着双臂中娇软身体,就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而她也不知,这晚唐烟儿一夜未眠,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想要记住这一刻,因为往后很久,她都再也拥抱不到这个人,也无法被她拥抱了。

那一刻她突然很理解她爹爹,因为遇见了景年,所以唐昀风放下了自己责任,而因为遇见姜黎,唐烟儿才知道责任心是什么东西。

她此生第一次,那么的想要对一个人负责。

次日,姜黎就离开了聿赍城,唐烟儿派解红率一小支孟章卫亲送她回青阳山,她甚至没有送她上船,只是在城主府门口与她依依惜别。

马车载着她的心晃晃悠悠走远了,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招招手:“去副城主府,召集各堂堂主议事,准备围攻青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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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果然很快,不仅快,且事事都有人为她安排周到,姜黎很快就顺利回到青阳山,趁着天黑时她悄悄摸上山顶,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她在院子里撞见了景年。

“回来了?”景年望着月亮,并没有回头,姜黎颇有些心虚,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如何?”

“很好……也不好。与那位长老动手受了伤,虽然不重,但因此染了风寒,我去时还发了一场高烧,好在已经大好了。但是很有精神,每天都很有干劲,她好像……很适应。”

景年转过头看着语气低落下去的姜黎,含着笑意问:“不高兴吗?她很适应。”

“不!我并非……我只是……”姜黎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颓丧的说:“只是……太适应了,就好像她天生就该是聿赍城主,从小在那里长大,背负着城中的希望而生,从没有……”

“从没有浪迹天涯过,从没有来过青阳山,与你藏过铜板吃过宵夜,在枫树林里练剑,去朝阳峰上闭关?”景年道。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姜黎身上戳了一针,钻心的疼,她闭了闭眼:“我知道,这是好事,她……过得很好。副城主一心为她,对她非常照顾,城中的人也对她寄予厚望,她很能干,手下人都很信服她,她……真的很好。”

“所以……我也会的,我也必须做到那么好,否则,我大概就追不上她了。”姜黎苦笑着说。

景年叹了一口气,继续回身望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姜黎在心里偷偷补上了那句未完的诗,只觉此情此景,无比凄凉孤寂。

大抵……掌门心中也如此认为吧?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可惜……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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