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深思,罢了看着姜黎,姜黎不安至极,问道:“有琴师姐?”

有琴徵按住她的肩,沉声道:“小黎,你听我说,能不到那一步,哪怕一丝可能,我们也不会放弃,但是如果……你答应我,若是有如果,请按照掌门的意思去做。”

“师姐?!”姜黎惊呼,满眼不可思议,有琴徵急切道:“我知道!掌门不该死,他对青阳山,对烟儿,都很重要,若是掌门出了什么事不仅对烟儿无法交代,更恐怕的是——你的烟儿,如今已是聿赍城主,她将做出什么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可是如果别无选择,仍是当以保住青阳山为第一要务!”

“烟儿会做什么?”姜黎愕然问道,可是其实她问出这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的烟儿,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她的烟儿了。她的烟儿,如今是聿赍城主,是一方霸主,手中有数万属民,上千精兵,财富倾国,威震一方。

受了委屈的烟儿会扑在她怀里哭,要她安慰,可是震怒的聿赍城主呢?

一瞬间心里竟然一片冰凉,已经失去了父亲的唐烟儿,真的还能承受失去视之若父的师父吗?

“姜黎。”有琴徵握住她的手,似要给她鼓励,又似要逼她下决心。

无路可退,从未这样清晰的觉得过,眼前的道路已经不是一片白雾迷茫,而是笔直的延伸到了一个绝不愿走上的地方。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了自己。

那一刻,姜黎清楚的看到了怒火滔天的唐烟儿,看到她眼里的绝望伤痛,愤恨失望。

看到一条巨大的鸿沟横跨天野,劈开了整座青阳山。

“姜黎!”一声催促如巨雷炸耳,将姜黎拉回现实中来,姜黎看着殷切注视自己的有琴徵,无奈的苦笑:“我别无选择了,是不是?”

有琴徵看着这个还太年轻的女孩子,既悲悯,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点点头:“是。”

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责任,而很多人的责任,连逃避的可能都没有。

不论多么残酷,都只能去面对它。

姜黎点点头:“好。”

到午时,大批散人消耗了青阳弟子们的体力,大多数人都开始感到疲惫,脱力,内力不继,而这时苍松派开始加入了进攻,随着苍松派的加入青阳派弟子受伤数量快速上升,很多地方的防线出现了缺口。

有琴羽果断下令后撤,带着伤员撤退到拙剑台下千级石梯前驻守,守卫在拙剑台的玉衡殿弟子很快接手将伤员往后转移,并且替换下疲累不堪的一线弟子,组成第二道防线。

没有等太久敌人就追了上来,姜黎命人引爆了埋在路上的火药,又推落滚石暂时阻止了一下攻势。

这时从秦奏凯那边传来消息,烈刀门的人从后山潜了进来,后山地势平坦,又无主力驻守,根本拦不住他们。有琴羽赶紧叫人过去支援,但是参与奇袭的大概都是烈刀门的精英弟子,杀势凌厉,杀伤了大批的青阳弟子。

姜黎不忍再派人送死,叫所有人都撤到拙剑台,将伤员和不能参加战斗的人都转移去朝阳峰。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满山的雪白都被染成血红,热血融化了冰霜,化成污水流淌在地上。湿滑的地面让战斗更加惨烈,大多数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被雪水,鲜红,和汗水染透,只要一停下打斗就会冷得瑟瑟发抖。

烈刀门从后山绕过来,前面是苍松派和后来顶上来的秀水坊部分弟子,零零散散又上来一些浑水摸鱼的三清教道士。唯一没有上山的就只有兰若寺的和尚,据说他们全部都留在山下念经超度。

景年听闻时冷冷一啐:“还真当我青阳今日要亡么?竟然只等着收尸了!”

姜黎去的时候衣裳也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因为战斗不便没有穿皮氅,寒风一吹就将身上热量带走,衣服上的水迅速变得冰冷刺骨,她不得不一直运转内力蒸干衣服。

拙剑台四周由白衣弟子们团团围住,景年独自站在台上,不见各位掌殿的身影,想来应是正在四处奔忙。见姜黎过去,弟子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看着他们投注过来的眼神,有信任,有期望,有关切,有尊敬,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掌门新弟子的冷静决断,也认可了她的能力。

仿佛没有一个人记得这山上曾有一个青衣小弟子,住在玉衡殿白芷院里,煮饭扫地默默无闻,插科打诨得过且过。所有人认识的,记得的,只有一个掌门弟子姜黎,温和如水,雅致若兰,和蔼亲切,独当一面。

好像她从来都是这位置上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一如之前的唐烟儿,一如有琴徵,生而骄傲,被万人瞩目。可她分明……不是。

也罢……没有人记得了,也好吧。

青衣小弟子无法守护青阳山,无法保护别人,什么也做不到。而如今,即使肩上千斤重担,她终究还是有力所能及之事。

也好,便让这世间再没有那小小姜黎,只有青阳掌门的弟子,青阳派未来的希望。

恍然间想起,是谁曾说呢?

姜黎,你也是青阳派的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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