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衡他们在拘留所一共住了十三天,在第十四天上午,被放了出来异界之古怪修真者。这十三天里,他们在里面煎熬,父母们在外面煎熬,只不过煎熬的东西各有不同罢了。
孙建军的父亲就是要把孩子捞出来,花多少钱都捞出来,至于偷盗不偷盗的先别提,捞出来再说。孩子不好我自己管,求你们别管。认罚,罚多少钱我都拿。孙父请来s城最好的律师,只要不留案底,只要能出来,怎么着都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给谁赚钱呢?
罗成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万万想不到儿子会去偷厂子里的材料,为了报复他,为了给弟弟筹措比赛的费用,为了他没拿那份赡养费,为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就这么毁了,求人吧,拿钱吧,折腾好几天,什么脸色都看过了。在厂长门口不吃不喝守着,终于逼得领导松了口,把几次偷盗的损失报到最低,算是给个教训。
陈父陈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能作出这种事,他们祖祖辈辈奉公守法、严于律己,怎么可能教出这么一个危害社会危害家庭的孩子来?恨不能根本没生过这个孩子,电话不敢接,路上见到熟人,低头装作没看见。
陈母几天不去上班,无颜面对同事背后的指指点点,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浑身冒冷汗同居博客。她一向严苛得近乎严厉,这下可好,面子里子全丢光了,连来实习的学生都不敢带——自己的孩子都没教好,你还好意思教谁?她现在觉得,陈纪衡这三个字都是在打她的脸。
陈父倒还好些,忙于工作,无暇理会这些,但内心的痛苦一点不比陈母少。他对儿子是寄予厚望的,还想让他接自己的班的。居然作奸犯科,鬼迷心窍了么?
陈纪衡回到家时,整个人都是垮的,在那样黑暗的地方别说待了十几天,一天都能把个正常人逼得发疯。
妹妹陈馨用惊恐的目光瞥了哥哥一眼,被警察抓起来,这简直不可思议。陈父拿出一套新衣服,对陈纪衡道:“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谈谈。”
他神色的严峻和肃然,让陈纪衡本来已经十分紧张的情绪又被勒了一根绞紧的钢丝。他接过衣服,默默地洗了个澡,把一身腐臭味搓洗得干干净净。洗完了陈纪衡站在镜子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好像突然陌生了起来。他问自己:你是陈纪衡么?
那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不是,就不用从这间狭小的洗手间里走出去,不用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陈纪衡在里面默立了很久,陈馨砰砰敲着门叫道:“哥你怎么了?你出来,你先出来好吗?”陈母冷笑:“你不用喊,该出来他自己自然会出来。你还怕他自杀吗?要是有这个脸,他还能去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门开了,陈纪衡慢慢跨出来,他的脸色很苍白,带着一种沉静得近乎严酷的气息。陈馨吓了一跳,低唤道:“哥——”
陈纪衡不理她,径直走到父亲身前,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陈父的心轻颤一下,随即冷硬起来,他说:“你已经十八岁了,从法律意义上讲,成人了。你是好是坏,是优秀还是卑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你做一件事之前,最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爸。”陈纪衡打断他,“我没去偷东西。”
“去没去你自己心里明白!用不着跟我说!”陈父怒斥,“你说你没去?谁信哪?别人能信吗?那你说你干什么去了?你大半夜跑到材料场你干什么去了?”
“我只是想去通知一声孙建军,我……”
“还有罗赫是不是?”陈父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结交的这批人,哪个是好东西?!你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起?从小我怎么教你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行了!”陈纪衡第一次这样反驳他的父亲,他的身子在不自禁地发抖,在拘留所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怨恨恐惧愤怒,一股脑全都发作出来,“我就是跟他们在一起,我就是去偷东西了,行了吧?你满意了?!”
陈父抬腿一脚把陈纪衡踹倒在地上,陈馨失声叫道:“哥!”
陈母瞪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回屋学习去!”陈馨咬着嘴唇,回头冲进房间,紧紧闭上房门。
陈父冲着陈纪衡怒骂:“不争气的东西!”
陈纪衡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心口火辣辣地痛,像要被活生生撕裂一般。眼前发晕,父母的脸都是模糊的,连这个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家都是模糊的。他裂开嘴,露出个古怪而扭曲的笑容。这个笑容充满恨意,把陈父陈母都惊住了,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半晌陈父扔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早上陈纪衡去上走进教室,里面聊天的声音骤然小了很多,每位同学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只是偷瞧,偶尔和陈纪衡的眼神对上,赶紧匆匆躲开。
陈纪衡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若无人地打开书本。
议论声飘进耳朵里:“都没给开除啊……”
“怎么可能,听说掏钱了……”
“五班的田草没来…”
“嘘——小点声……”有人指一指陈纪衡,几个同学面面相觑,各自走开。
陈纪衡盯着书上的字,其实一点都看不进去。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道:“陈……纪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