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孟云心湿淋淋地站在寒风中,内心如喷涌的岩浆般灼热。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
原来杀人,竟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这个时空里,如果想要生存,比的就是谁的心更狠!假若方才,她存有一丝妇人之仁,那么死的便是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孟云心伸手去捡扫帚准备上岸,无意中眼角掠到水面,身子蓦然一僵。
一抹衣袂翩飞的修长倒影,正映在已恢复平静的湖面上。
从姿态上看,那人正微微俯身看着湖边的自己。
孟云心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与不安,咬了咬牙,缓缓抬头,她看进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
原来是他!
孟云心心情一松,爬上了岸,“不好意思,请让让。”她抬起头,示意那人让开脚下的位置。
那男人岿然不动,仍旧俯首看着她——站在风雪之中的孟云心,散披的长发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黑而细的眉浸湿了水,一双眸子迷迷蒙蒙,看人时像笼了一层迷离的纱。
真是看来很娇弱很无害的女子。
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连她眉毛几根都看清清楚楚。
这真真是一张——很令他惊讶的脸!
孟云心在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并没有因为杀人被发现而慌张失措,依旧坦然的站立着,对这男子笑意中暗含凌厉的目光不避不让。
在这个男人琉璃般明彻的眼眸前,任何伪装都将是自取其辱。他的冰封狠厉,也让她无可遁形。
“你如何打算?”半晌他开口,声音竟是出人意料的温和,细细听来却依旧能觉出那份淡漠的凉。
孟云心回头看看,陆姨娘已经沉了下去。
“如果她浮上来呢?”那男人注目那一方水面,“到那时,负责打扫内院的你,要如何应对府中的盘问?”
孟云心觉得,他的语气并不像在为她担心,倒有几分考校的意味,可她为什么要被一个从未说过几句话的人考校?
无奈叹口气,她转首向他笑,“需要向府里解释的,好像应该是您?”
“此话怎讲?”男子转首,笑得意味深长。
孟云心偏头看他,眼神柔软,目光迷蒙,这样带着笑意看过去,温软得像一朵杜若花。
“这里孟府内院,您不请而入,当如何解释?……还有,听闻水下那位道……今天府里有贵客,她盛装而去,不知为的是谁?”
那男人唇角的笑容更深,突然一伸手扯住她,在她耳侧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孟云心猝不及防便落入他的怀中,一挣之下纹丝不动,这才发觉这人看似文雅风姿潇洒,功夫却绝非寻常,堪比昭诩。
她垂目看握住自己胳臂的手指,指节分明,手指修长不像武人之手般粗砺,却充满不容抗拒的力度,他建议道:“我可以安排你去尼姑庵暂住。”
孟云心唇角一抹浅浅的笑意,“尼姑庵?亏你想得出,难道不知那里藏污纳垢,不逊于勾栏院,一旦去了,也许我终身都再走不出。”
她轻叹一声,道:“我一介弱女子,命如草芥,最大的本事不过是护自己周全而已。”
他抿唇无声一笑,淡淡道:“帝京求生,本就不易。这点你不说,我也知道。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第二次见你尚知你有几分本事,第三次见你时,呵呵……你在揍那娇滴滴的小姐!今日再见你,你已是拿着扫帚在杀人!希望下次见你,你能安分些。”
孟云心躬身,凛然受教。
正欲再说什么,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有人厉声道:“陆氏呢?宣她去前院,怎么迟迟都不见人影?”
孟云心心中一颤,这个声音——是她的父亲孟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