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的低垂着眼帘,迷离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一层密密的影,冷峭的脸庞在月光的柔光之下愈发精致秀气,透着种惊心动魄的美。修长的手指中执一把山水绣面折扇,穗儿上挂着一枚精巧的玉兔吊坠,底座隐隐约约浮现一个雕刻的“墨”字。
回到苏家数个月,苏墨脱胎换骨,无论是穿着、表情、姿态都透着贵气,再也找不到过去的丁点痕迹。他挥金如土,广交名流,如今名声在西河郡首屈一指。哪怕他的三哥时常在外宣言苏墨如何出身低贱,旁人都不会相信。反而因为他的出手阔绰,渐渐快与苏纪起名了——人称他们俩是苏家两个二世主。
这两兄弟明争暗斗也变的人尽皆知,几年前苏纪耗费巨资在城中临海的区域建了一座宫殿,如今宫殿即将竣工;苏墨更甚,他亲自出海去挑了一座海岛,宣扬要在岛上建一座行宫。苏墨带着人去马场狩猎,苏纪必定也会在同一日前往;两人还曾为包场赌场的事情大闹一场,险些血刃相见,事后还是苏夫人出面解决……
这一车坐着六个少年,皆是城中富少,个个衣着不凡,或互相谈话或大声说笑,气氛十分欢乐。
只是他们谈笑间都会时不时往苏墨的方向瞟上一眼,俨然苏墨才是全场的核心。
今日月亮湾之行的发起人,郡长次子宋昱就与苏墨相对而坐。
他比苏墨长三岁,今年十八,在这群少年中年纪最大。徐静一路上都在劝苏墨,他听了半天,忍不住吃笑起来:“我说,苏九不过是跟我们去玩玩,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你怎么好像他要去死一样?难道苏九家里有母老虎,去了回来会被扒一层皮?”
“不是……”徐静慌忙想解释,可是经他提醒,又对着苏墨补上一句,“少爷,若是小姐知道你去青楼……”
这话传到宋昱耳里无疑更让他大笑:“家里还真有母老虎!苏九,你可不像是怕夫人的人!”
他一大笑,满车厢的注意力都转到他这来了,边上的周少爷也插话道:“苏九有妻室?我怎么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宋昱哈哈大笑:“管他是哪家的大小姐,总不能管着自家夫君不让逛窑子吧?男人逛窑子是天经地义,你们说是不是?”
这一车的少爷们都才十六七岁,大多都已经娶妻。闻言七嘴八舌的说起苏墨来:“苏九,什么时候把弟媳带出来给看看啊?”
这下,苏墨坐不住了,秀眉微微蹙起,性感的薄唇一动,盯着徐静的目光变得凶恶起来。
别人看不懂,徐静是看清楚了,苏墨说的是:“给我闭嘴。”
徐静无奈的低下头,不再做声。
车上的话题已经围绕着苏墨的“妻室”延展开了,宋昱大手一挥,道:“哎呀,既然大家出来玩就不要提什么妻室了,这世上最讨厌的女人就是妻子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不娶妻!苏九,我告诉你,你就别管什么母老虎了,揽月阁里有一个紫灵姑娘,在咱们西河郡里首屈一指,紫灵姑娘不论样貌才情、身段舞姿都是天下无双,尤其是她的歌喉,那叫一个悦耳啊……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让人过目难忘。要去揽月阁,就决不能错过她!”
李少爷不信:“宋昱,你就夸张吧,哪有样样都好的女人?”
宋昱鄙视的瞧了他一眼:“鼠目寸光!我跟你说,你见了她你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这么长的!真的是像水一样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会怦然心动……”
他实在是把车厢里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连徐静都托着腮帮子认认真真的听他的宣讲。周少爷好奇道:“我好似曾听爹爹说过,是不是人称第一花魁的紫灵姑娘?听闻她骄纵的很,不轻易接待客人,客人都要随自己喜好!”
宋昱朗声笑道:“别人我不敢说,苏九绝对能上紫灵姑娘的心,苏九的样貌啊,在咱们西河郡也首屈一指!”
车上几人都偷笑起来,苏墨的样貌偏柔,又年幼,清秀的过分,显得有些女气。方来西河郡时,城中有几个喜好男风的老板想包养他,结果当然被他狠狠的收拾了,但是这件事却传的人尽皆知。
苏墨倒不在意这些,若不是那几个可耻的老板透露出对他肮脏的想法,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样貌有何不妥。
现在他倒想找张面具把自己的脸盖上,但是这样又不太现实,只能指望过上几年改变了。
倒是他们提的紫灵让他起了心思,听说青楼的姑娘都特别主动,一会可能会有相当大的麻烦……
面无表情的苏墨对徐静打了个手势,会意的徐静立即将纸笔递上。
苏墨提笔,略一思量,在纸上书写了几个字,待墨迹干了,递给宋昱。
宋昱接过一看,突然失声大笑起来:“好你个苏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真瞧不上你!”
又递给其他人传阅,每个人都是哄堂大笑:“苏九,你可是我们的表率!”
苏墨的脸上亦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将笔递回徐静,坦然自若的把玩着手中的小扇。
旁人的议论也勾起了徐静的好奇心,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待纸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他手里,他捧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十六个漂亮的小楷。
“家有悍妻,凶猛如虎。诸位尽兴,我且饮酒。”
“少爷……”徐静愕然的抬起脸看着他,不明白何意——少爷不是去找乐子的?
苏墨已收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