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走入后半夜,冷月无声,霜寒露重。
帝都位置偏北,即便是在暖意的夏秋,到了这个时辰,室外也非常寒冷。
穿着单薄衣裙的灵枢形只影单的立在苏府门前,不断地搓着双手来抵御寒冷,来来回回徘徊。
苏府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响,府外的街道同样寂静,唯有月光洒落,能带来些许光线。
在这样寂静的夜,灵枢感到非常孤单、还带着一点点的恐惧。
她的目光不断望向从皇宫通往苏府的那条干道,简直要望穿秋水——明明收到苏墨今晚会回府的消息,她在此地侯了近三个时辰,身子都快冻僵,却连苏墨的影子也没摸着。
将阿念的病情稳定之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苏府,想要把与苏墨的误会结清。熟料询问他的部下,才得知他这段时间在外跋涉十几日,几乎有三日未曾休息,方回帝都就去了普陀寺找她,从普陀寺回府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又被皇上召见入宫,直到现在也还没回家。
他是机器人吗?无限运转,只需要一点点机油……
她执意到府门前等他,这是他在西河郡苏府时常做的事。
只要她出门,苏墨必会在府门前守着她回来。她也想试试,这种守在门口等,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她尝到了这种滋味——期待、憧憬、担忧、急切……
就在她几乎要靠着墙壁睡着的时候,视野中终于出现一辆豪华的大马车,沐浴着月色、踩着夜风快马而来,发出的声音简直堪比天底下最优美的乐章!
灵枢的困倦之感刹那消失不见,欢喜的迎上几步,心口也砰砰砰的跳动。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车夫看见灵枢后微露讶色,道:“见过郡主!您怎么会这个时辰在这?”
灵枢认得他,他是苏墨现在的贴身护卫阿本。
灵枢道:“我来找侯爷。侯爷在里面?”
“怕是睡了。”阿本反身就想唤醒苏墨。
灵枢连忙一把拉住他,生怕他惊扰苏墨的睡眠,声音放轻:“别吵醒他!我来。”
阿本点头,一只手撩开车帘。
灵枢一眼望见苏墨的半张脸,她轻手轻脚钻进车厢,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苏墨就倚在车壁上浅眠,长发娓娓的散落,银色月光洒在他秀美的面庞上,仙气氤氲。
灵枢在他身边坐下,示意阿本继续驾车。
马车放慢速度,缓缓驶进王府。
灵枢终于等来了苏墨,此刻是满心的欢喜。她满脸笑容的静静地观赏苏墨的面容,看着看着,笑容却凝固了。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梢依旧微微蹙起,让倾国倾城的面容多了一丝严肃和老气横秋。
灵枢愈发凑近的凝望他的脸,恍恍惚惚将此刻的模样与多年前的苏墨重叠。
那时的他,绝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尤其是他的睡颜,从来都是纯美无暇、静谧美好,宛如天使。
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如此多的忧虑?是她给了他太多压力吧?他这样的年纪,原是应该享受最美好的年华,有妻有子,家庭和睦,事业攀升,却因为她,陷入永无止境的忙碌奔波之中……
好心疼他……
灵枢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上他的眉梢,试图抚平他眉上的皱痕。
若是换在往常,苏墨早醒了,可是今夜他疲倦不堪,哪怕是灵枢的手指也未能令他醒来,只是换个姿势,灵枢连忙迎合他,他顺势趴在她的膝上,嘴里含混不清的呓语:“灵枢……”
“嗯。”灵枢温柔的应答着,一手怜爱的摩挲着他的发丝,一面低首在他的面上落下一个轻吻。
触到他的肌肤,她更是心跳如鼓,嘴唇缓缓滑到他耳边:“苏墨,我爱你。”
苏墨只感觉耳尖上被人吹着热气,痒痒的,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耳朵。
灵枢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熟练的把上他的脉搏,细心聆听。
没想到之前的动作都没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反倒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苏墨突然一个机灵,睁开了美丽的双眼,飞快缩回手,一下子坐起。
反应如此激烈,灵枢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笑望着他,又挪动位置离他更近了些,轻唤:“阿墨!”
苏墨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日不是还对他大发雷霆吗?
他还在梦中?
傻瓜似的反应让灵枢忍俊不禁,高高翘起了粉嫩的小嘴:“看来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苏墨仍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起了纤细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确认她真的存在后才神情大变,高兴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像孩子似的雀跃:“我方才才梦见你,还以为在做梦……”
“傻瓜!”灵枢笑着捏捏他的鼻尖,“人家等了你半宿……”
“嗯?什么时辰了?”苏墨连忙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这时马车已进入他的寝居,外面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不过随着他们的到来,马上阁楼里的灯就亮了起来,一溜儿的婢女们提着灯笼小跑到寝居门前来接他。
马车停下,阿本撩开车帘:“侯爷,郡主,到了。”
郡主?所有的婢女都面面相觑,早就听闻侯爷与郡主的事情,还没有见过灵枢呢!
刺目的光线让灵枢不由蒙住了眼睛。
苏墨率先跳下马车,又反身来抱她,大大方方的将她抱在怀里,在一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进入阁楼。
苏墨回京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是和灵枢的会面实在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