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耳边呼啸,久安夜色中疯狂地奔跑,路边伸出的细枝划破脸庞渗出血珠她也毫无所觉,只感到怀中那把染满鲜血的匕首无比灼热滚烫,烫得她受不了地极想将它远远扔掉。
可是不可以,她还要靠它救师父。
不知跑了多久,久安终于冷静下来,顿时失了力气地瘫坐地,颤抖的手又捂向怀中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拾六给她的。
这两个月里,她天天陪着师父,陪他一点点重温以前无忧山的日子,却也同时看着师父一点点地衰弱下去,并且只能看着,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她每天都对着师父笑得开心,内心的恐惧却一天强过一天。
十日前,拾六突然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把古怪的匕首。
拾六说,这把匕首可以救师父。她欣喜若狂,却也疑惑一把匕首要怎么救师父,细问之下才知,能救师父的不是匕首,而是天狐的心头血,而这把匕首则是能取得强大无比的天狐心头之血的唯一工具。
拾六说,他离开后其实一直继续寻找能救师父的办法,最后终于打探到一个鲜为知的古老传言,那就是狐族中最高等的天狐的心头血,有固魂凝魄的能力。若能取得天狐的心头血,配以相应法术,就能暂时固住师父的魂魄,让师父来得及沉睡以重新修魂凝魄。
师父有救了!本已绝望的她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几乎不敢相信,拾六带她重去了荒苍天,里面绕了很久很久,然后停一个小角落前,她那里看到了证实这个传言的资料,还有几万年前的实例。
而这个传言之所以鲜为知,是因为能修成天狐的狐族本就是极少,要取到他们的心头血更是可以想像到有多难,时间久了大家便淡忘了。
她的希望又再度被浇熄,是啊,师父的时间已经不多,她要上哪去找天狐呢?就算找到了,她又有什么能力取得天狐的心头之血呢?
可是拾六却告诉她,天狐的话,她身边就有一个。她这时才知道,小黑有那么多条尾巴,不是因为畸形,而是因为他已修成了九尾天狐,难怪他能升仙而且还是级别很高的上仙。
拾六说,他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把匕首,上面繁复的花纹是几万年前的上神施了强力仙术的咒符,能破除天狐不需要主动意识、碰到危险就会开启的强大自保护能力,刺穿他们的心脏,让血液流满刀上的凹槽。
刺穿心脏。当时她的心便猛地颤了颤,那是小黑啊,笑得很好看的小黑,手掌很温暖的小黑,陪她走过那么久路程的小黑,帮助她安慰她的小黑,她……喜欢的小黑。
虽然拾六说那点伤对天狐来说不算什么,很快就会痊愈,可她还是犹豫了,那可是心脏,若是有万一……而且,她猜,不会有拾六说的那么轻巧,不然,他就会让她直接去跟小黑说,而不是让她去刺伤小黑。
她以为她自己做不到,可是三日前,师父终于如他自己之前所料的那般失聪失语连床也下不了了。
于是她来了。虚伪、狠心、恶毒、毫不留情,原来这就是她。
久安收回思绪,回头望向她不知什么时候已跑得离得远远的无忧山。
小黑,对不起,等救了师父,就回来赎罪,流的那些血,一定还给,一滴不少地全还给。
久安没有想过,那一刀可能直接便能让余魂没有了机会接受她的赎罪;更没有想过,有了那狠心的一刀,她也救不回师父。
久安带着匕首赶回了小院,却没有料到,等待她的,又是倒血泊中的师父,曾经上演过无数次的噩梦,再次重演。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天倾神君倒床上,鲜血将白色床单晕染出一朵极大极艳的妖娆红花,血红汁液还滴答往下淌。
拾六摔门口,满身血迹斑斑,似乎身受重伤,虚弱而痛苦地喘息着。
而院中站着的,是个一身红袍面容冷肃的男子,久安不认得他,却认得站他边上的双头犬,那是二狗子的爹,她无忧山时见过他的原形。
久安的身体阵阵发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可手臂的封印处又异常灼热起来。
她无视立于院中的男子和双头犬,颤抖的身体缓缓走向天倾神君。
她又迟到了,如同她第一次找到师父时那样,师父的身体还温热,却已失去了呼吸和心跳。而她知道,这一次已是最后一次,师父的魂魄早已没有再次转世的力量,这一回,师父是真的消失了,永远地,彻底地,消失了。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鲜血,此刻床上躺着的师父仿佛和昨夜床上躺着的小黑重合了。
这就是报应吗?她知道,坏事是不能做的。可是,做坏事的是她,为什么不报她身上,要报师父身上?
有什么东西噬咬她的心脏,大口大口的,狠狠撕裂,狠狠咀嚼,再狠狠咽下,只留下血肉模糊。
她想赶它出去,可是却惊恐地想到,昨夜她离开后,小黑会不会……会不会也像师父现一样,倒床上再也不会醒来?
那个东西咬得更狠更凶残了,久安无力对抗,只能紧紧抱着天倾的尸体。
师父,小久回来了,小久带着小黑的血来救了。可是师父,为什么不肯等等小久?为什么?因为小久做了恶毒的坏事吗?
久安紧紧抱着天倾,身体颤抖,周身妖气乱窜,眼中却一滴泪也没有流下。
大概是昨夜就已流光了吧,久安这样想着。
久安以为她就这样抱了天倾很久,久到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