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让丫鬟出去打探,可跟在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却不肯,“三夫人您消停些吧!年前闹的那一出,老夫人气还没消呢!您忘啦?黄嬷嬷可说过了,您要是再闹事,就将您再送去庄子上去好好静养一阵子。”
身着青地蓝花掐牙小袄的丫鬟手脚麻利的倒了杯热茶给她。“您且想想,您这副身子骨要是再去庄子上,若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有大夫愿出诊?”
严氏接过热茶,轻吹了下,“我也知道老夫人恼我,可我,我与相公这么久没见,我……还有几个孩子……”
热气氤氲熏得她脸上似有泪痕,不过那丫鬟似乎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三老爷和几位爷们今儿立了大功,一家子正欢庆的时候,您就别过去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严氏生气的瞪着丫鬟。
“实话。三夫人您是贵人,咱们命贱不能跟您比,您犯了大错,老夫人尚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指了奴婢们来侍候,上回您犯胡涂,黄嬷嬷来警告奴婢们,若再侍候不了您,就要将奴婢们连着家人都一块发卖出去。”丫鬟面无表情的道:“三夫人,奴婢求您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们一家老小的命吧!”
严氏语塞,若是她从严家带来的,身契都在自己手上,那要丫鬟们怎么做,当然是只有她说了算,可是如今她身边侍候的人,全都是老夫人派过来的,她与这些丫鬟没有恩情,没有长年积攒的情份,更不用说花钱收买,她身上仅有公中给的月钱,打赏丫鬟都嫌不够。更不用说收买人为她做事。
年前她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写了封信让人想法子送出府,送去宁夏城严家给她大哥,谁知信才出手,不到半个时辰,老太婆的心腹黄嬷嬷就带人杀进来,帮她送信出去的粗使婆子,跟两个没见过面的婆子,黄嬷嬷说老夫人被气晕过去,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不孝。搬弄是非云云,可谁知她心里的苦啊!
她心烦的摆手,赶丫鬟出去。她披了件斗篷开了窗,夜风中传来断续的笑语声,颓然的倚着窗,严氏暗恨,若是她的慕雪还活着。老太婆岂会这么待她?丈夫又怎会任由婆母这样对待她?
她骂骂咧咧的坐到炕上,愤恨的拉过一个迎枕死命的拍打着。
严氏的言行,不一会儿功夫就传到老夫人耳中,她鄙夷的冷笑了声,趁着更衣的空档与黄嬷嬷:“那个不省心的,还在怨天恨地的。”
“要老奴说。您待三夫人也太寛了,自她进门,您就不曾与她摆过婆婆的谱。既不曾要她立规矩,也没要她侍候过,三老爷也一向敬重,偏她心太大,想要染指前头三夫人留下的妆奁。这也罢了,竟还谋害三老爷的子嗣。”
容妈妈当初做的事。全都挂到严氏头上,谁让她是容妈妈的主子,又有谋害七姑娘反害死八姑娘的事实左证,不论严氏怎么辩驳都无人相信她的话。严氏住在老夫人正院的跨院里,吃穿用度都与府中主子一般,仅被拘在跨院里,正如当初她拘着蓝守海的妾室们一样,只不过,不像那些姨娘们可以互相串门子。
老夫人回到席间,大夫人和二夫人正在跟慕越说笑,见老夫人回座连忙起身相迎,老夫人随意的摆手让她们坐,对慕越道:“越丫头晚上跟祖母一块。”
“是。”慕越脆声应道,待席散了,大夫人为首侍候着老夫人歇下,慕越洗潄出来,一身雪青中衣披着嫩黄掐青绿牙小袄,雪青襦裙,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松松的挽了个纂儿,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初春的嫩芽,毫无进门时身着戎装的杀气腾腾。
大夫人虽曾见过慕越,但却不知她的容貌竟与她娘这般神似,一时间倒有些怔忡,二夫人却有些心慌,她与郑氏不睦,郑氏去了宁夏城后,就不曾再回京里来,她知道郑氏拚死生下个小女儿,但婆婆恼郑氏擅自行动,没将二老放在眼里,直到她死,老夫人也不曾将郑氏的儿女放在心里。
后来蓝守海娶了继室,又生下一女,这严氏倒是厉害,在往来信中将郑氏的小女儿贬得一无是处,若非老夫人因族人议论严氏苛刻前人子,着意去了趟宁夏城,亲自操办蓝慕声的婚事,才晓得严氏撒得漫天大谎,从那次后,老夫人便开始对这个孙女儿上心,还特意荐了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去教导。
二夫人的眼一直避着不直视慕越,慕越好奇的看了这位守寡的二伯母一眼,便回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拉着慕越坐到床上,被褥已用汤婆子暖过,老夫人的手心有点凉,慕越用手轻轻的揉着老人的掌心,老夫人让媳妇们回去休息。
二夫人还好,大夫人却看了慕越一眼,道:“您还没歇下,媳妇儿怎好只顾自个歇着。”
长嫂这么说,二夫人脚下一滞,只得又退回来。
“都回去歇着,明儿还有你们忙的。”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看着大夫人道,大夫人这才恭敬的告退,二夫人则略显敷衍了事的躬身告退,出了内室后,便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功夫就走得不见人影。
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解的道:“二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得这么快?”
“她?哼!不过是心虚罢了。”
心虚?大丫鬟不解,大夫人也没多做解释,淡淡的对老夫人身边的人交代要好生侍候老夫人和慕越,众人应诺后,她才眼神复杂的朝内室瞧,内室里悄无声息,连灯都熄了,良久,大夫人才缓步离去。
内室里,老夫人正睁着眼瞪着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