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大长公主府正房,静寂的深夜里,大宫女从小宫女手里接过茶盘,看小宫女朝里好奇张望,大宫女瞪她一眼,“别乱看,快下去吧!”
小宫女恭敬的点头转身出去,却在出了抱厦后就嘟着嘴,嘴里嘟嚷着,“神气什么!真以为得了大长公主欢喜,就飞上枝头啦!哼!”正嘟嚷着迎面撞上了人,张了嘴就待骂人,没想到就让人重重摔了个巴掌在右脸,小宫女整个人都傻了,疼得泪流满面,脸颊热辣辣的,她眨着泪眼望去,就听一道脆若莺啼的女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冲撞了郡主!”
听到郡主二字,小宫女慌张跪下,双膝生疼,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一只温热的柔荑轻巧的攫住她的下巴,“瞧瞧,真是个可人疼的!怪不得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边说着,小宫女就觉下巴一阵火热焦灼的痛,原来是平阳郡主收手时,顺势用指尾狠刮了小宫女的下巴。
平阳郡主丢开她,提裙进屋去,平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却慢了一步,居高临下冷冷的道:“去吧!这几日别出来做事了,免得郡主见了你就恼”
“是,是,谢谢雪树姐姐。”小宫女迭声称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大丫鬟整了整衣饰,抬手抿了鬓角的碎发,转身进正房。
正房次间里传来欢笑声,大丫鬟看了大长公主的女官一眼,女官站在次间与堂屋间的槅扇门前,见她过来,悄悄的与她招手:“你家小弟可立了大功了。”
“寒树?”
“嗯。”雪树的父母原是平阳郡主的陪房,平阳郡主的陪嫁丫鬟们大了,要挑小丫鬟时,就挑了雪树和冬树姐妹。冬树前年嫁人了,平阳郡主要再挑人时,看中了她家小弟寒树,当少爷的陪读。
因他机灵,就被大长公主要了去,但大长公主让他去做什么,雪树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听女官这么说,她连忙笑着谦让道:“寒树能帮得上大长公主的忙,是他应该的。怎敢称功呢?”
女官闻言笑得更加柔和,“知道你们姐弟都是懂事的,只可惜冬树……”雪树的笑滞了下。随即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姐姐福薄,没能帮上县主的忙……”
年约四十的女官轻叹口气,“你家几个都是好的,你放心,你好好的当差。大长公主和郡主心里都明白的。”
“是。”
雪树退到门边守着,女官则是去耳房沏茶,雪树听着屋里大长公主和平阳郡主欢笑,想到了她苦命的姐姐,延禧县主因鞭伤流产,为要试药。郡主就命已为人妇的冬树去为县主试药。
没想到冬树命薄,服了一剂药后就香消玉殒!也是因为如此,寒树得知大长公主要他去。是要帮着县主出气的,他便兴冲冲的去了,究竟去做什么,雪树也不知道,只是成天揪着心提心吊胆的。
现在知道寒树事情做好了。立了功,她心里总算好过了些。只是听着屋里大长公主母女两的对话,她又忍不住一颗心揪了起来。
“……娘,皇帝今儿竟然让她出来,是不是……”
“是什么?不过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给她脸面才放她出来的,如今薛老头死了,她家没人能给她撑腰出主意,难道她还能翻身?难了!就算皇帝再恩宠如昔,又如何?她如今没儿子啦!”
平阳郡主迟疑应和道:“也是,秦王都死了,难道皇上还能越过众皇子传位秦郡王……”只话一说完,她立时惊地抬袖掩唇,不会吧?皇贵妃真打这个主意?她惊愕的看着母亲。
定国大长公主嘲讽的笑了下:“你倒不傻,总算看出她的心思来。”
“那,娘,咱们引得秦郡王与她离心……”
“哼!那个傻子,当全天下只有她最聪明,你想想,皇上为何在向后死后要让诸皇子守孝三年?又为何迟迟不立太子、新后?”
平阳郡主道:“难道就是在等太子成气候?”
“皇贵妃背后的薛家势大,薛家老太爷门生故旧满天下,纵使薛家几个兄弟不是什么人材,但上头有薛老太爷压着,宫里有皇贵妃,等秦王登基为帝,他那几个舅舅荣养着也就是了,薛家几个小辈倒是出息的!”
一个家族一时无人材不打紧,重要的是后继要有人,故名门世家一般而言,都十分注重族学好培育宗族里的人材,而族长、族老们更是发挥了制裁约束的功能,能传世数代的名门世家,对于后辈子孙的教育养成都十分的注意。
薛家集数代之力,才培育出薛老太爷这样兴家旺族之人,可惜的是,薛家运道不好。
皇贵妃甫进宫时,任谁也没料到,她会有今日的高位!大长公主当初也没想到,当年那娇娇怯怯的薛氏,后来会那么强势!想到外孙女的婚事皆由她操弄,定国大长公主就觉气闷!
她娇惯了一辈子,儿女婚事皆遂她的心意,却没想到,就因站队之故,孙辈们的婚事,全被皇贵妃拿去当成结盟的筹码,延禧当年可是心心念念要嫁韩国公世子,为了他,小姐妹两不惜与朝中重臣的闺女们结仇,就连顺王妃的堂姐也是其中之一。
她为了外孙女的心事,更是不惜拉下脸去与韩国公夫人交好,务使小外孙女能如愿,万万没想到,皇贵妃没打声招呼,就在宫宴对她贺喜,延禧将嫁入纪家为媳。
纪增那小子不过是个庶吉士,就算他爹当时是从三品堂官,也及不上韩国公府啊!
但是皇贵妃当众这么说了,韩国公夫人岂有不明白的,立时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