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灭了,室内又黑暗了一点。
烛火升起一点青烟,袅袅在黑暗中消失。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共剪西窗烛,却话夜雨时。
真好。我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尖锐的女声响起:“大爷,接电话啊,快点。快、啊啊啊啊……!”
我浑身一抖,迅速反应到声音从我裤兜里传出来。我不敢想象顾长熙听到这铃声会不会有些联想,心里直骂是谁赶着时间点给我电话。我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关了铃声,抑扬顿挫的女声被即时掐断在空中,可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我犹豫一瞬,果决地按掉,并调了静音。
而那边却大有不罢休的意思,电话按掉立马再打来,屏幕有规律的明暗切换着。
我心中一恼,干脆关机,将手机扔到茶几上,瞄了一眼顾长熙,发现他也看着我。
“骚扰电话,”我干笑两声,“总是让我去买房。”
他不置可否,神情稍有迟疑,但还是道:“或许你应该给你父亲报个平安。”
我不做声,心里隐隐作痛,以沉默否认他的提议。
蜡烛“荜拨”跳了一下。
“困吗?”顾长熙问。
我摇头,睡意早已被黑暗和雷鸣驱散。
“随便。话题你起。”
我明白顾长熙的意图,想起在敦煌的那晚,便恶作剧地回应道:“顾老师也相当知心姐姐了么?”
“有这个荣幸吗?”他毫不忌讳地承认。
我迟疑一小下,应道:“今晚让顾老师见笑了。”
“没有,”顾长熙否认,“其实每次见到你我都想笑。”
……我是长得有多、幽、默。
“他是我爸爸。”我幽幽地开口,“旁边那位不知你看见没,是他现在妻子。”
“我知道。”
我心里了然,顾长熙做过我们班的代班主任,肯定对每位同学的家庭背景都有所了解,可一想到今晚的事儿,我觉得难以启齿。
“或许我能帮你点什么?”顾长熙问。
“不能。”
“为什么?”
我索性直言:“因为他找我要钱。”
“要钱?”顾长熙微微愣了一下,估计没有想到这个设想。
“是啊,”我挤出一抹笑,“我弟弟要出国,家里需要钱。”
“你有什么钱?”顾长熙皱眉。
“母亲的遗产。”
那边没了声音。
“可笑吧?”我自顾自地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才8岁,我都没来得及好好体会父爱,这种爱就已经过早地从我生命中消失。直到快上大学时,才渐渐又和他建立了联系。可是时间的鸿沟已经横在那里了。我想,虽然现在不亲,但有总还是比没有的好。”
“他说我生日将近,一起庆祝下,我本不打算去的,但又想到很久没和他一起过了,说不期望,是不可能的。可……”
我叹了一口气,剩下的话淹没在叹息中,心中愈发难受,自嘲道:“顾老师,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吗?——因为我是女孩。”
顾长熙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因为是女孩,所以离开,所以那么喜欢程多多。
气氛忽而被我搞的有些沉重,我换个话题,问:“说来也巧,顾老师你怎么会也在星辉?”
顾长熙眼波微动,只道:“刚好路过。”
我略有疑惑,要是路过的话,怎么会出现在饭店的大堂里?
未等我开口,顾长熙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低了语气,却肯定地道:“我不会给他钱。那是母亲留给我的。”
“顾老师,”我抬起头看他,希望找到答案,“我这样做对吗?”
顾长熙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一个包容万象的寰宇,有我渴望寻找到的启明星。稍许,他轻缓地道:“我希望我能帮你,但那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决定。无论你如何做,我都尊重你。”
说罢,我感到手心微微一重——他轻轻捏了下我的手。
一瞬间,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这比我今晚经历的所有事都让我感到震惊。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我的心里也顿时随之天花乱坠般地开始闪电乱劈。我倏然反应过来,刚刚停电时我握住顾长熙的手。因为害怕黑暗和闪电,我只是直觉地握着,那双手宽大而温暖,让我的心有了着落,却一直忘了抽出来。
而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只是任由着我握着。
我触电般地将手缩回来,脸上不可抑制地变得非烫。而这个动作却让牵手这个事实变得格外突兀明显。想到我趁着黑暗对顾长熙进行了无声无息却经久不息地占便宜,心里那个喜啊,又带着点后怕,飞快地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他神色一怔,又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
“我害怕。”
“我以为你害怕。”
我俩同时出声,又同时一愣。怔了半晌,顾长熙转而低声一笑。
烛光摇曳,我呆了下,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胆子需要进一步锻炼。”他正色下结论,又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收了笑,望向窗外,忽然不想争辩,也没有吭声。
“怎么了?”他似有察觉。
“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没事儿啊。”
“程宁?”顾长熙唤我。
我莫名一阵哽咽,只能“嗯”一句,而话刚出,一颗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