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太忙按住要起身的岫烟,“你陪着你母亲,我们又不是外人况且现在也不是穷讲究的时候,我们是知道的,你家里多数产业可还都在南边,你娘俩赶紧筹谋筹谋,别等着出大乱子的时候再着急。”
袁太太领着一帮人匆匆了,岫烟摆手屏退众人,叫美莲将炖羹递给卢氏。叹道:“我哪里还吃得下。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岫烟半晌不语,手中的汤匙一下一下的搅着炖羹。卢氏更急:“你这孩子,非极坏了我可。”卢氏夺下汤碗,岫烟这才正眼看母亲:“妈·东南水军一反了。”
卢氏一怔,没听明白女儿的话,“反了什么反了”
“东南水军提督投靠了扶桑人,朝廷派的九名大将半数被杀,皇上震怒,下令追查到底。”
卢氏脸色大变:“那你表哥一”
张逸前不久在兵部办过差事,已经启程往南回,按照脚程算来,此刻早该到了。
岫烟点点头:“张逸救过水军提督的命,对方早将张逸视为心腹·我想他此刻应该是跟着水军提督一并反了,样一来一三姑姑家怕是要有难。”
卢氏和两个小姑子相处的不错,尤其是和岫烟的三姑姑·现在听见女儿如此一说,卢氏便知,皇上是不会放过那些投敌叛国之人,到时候只要舀着兵部的军籍,张家就难逃一劫。
不,或许根本用不着军籍
张逸年纪轻轻就做了百户,凭借着水军提督的宠信来厩办差,傻子都瞧得出·张逸是水军提督的心腹。一旦东南水军叛变的事情落实·张家就难逃灭族的危险。
卢氏头一晕,好久不犯的低血糖忽然而至·单手忙住着软榻,晕沉沉的躺了回。
岫烟知道这话会叫妈上火着急·可不说,不说的话,总不能真叫她自己一个人下裁断。
“不对”卢氏霍然睁开眼睛,“这种军事机密,连你父亲都不会轻易知道,你哪里来的消息是不是正德搀和进来了快,快叫他回。”
岫烟却沉默了下来,卢氏挣扎着要起来,岫烟赶紧按住母亲:“你别着急,正德没来,这事儿也不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宋晨告诉我的。”
卢氏定定的看着女儿:“你和宋千户一”
“他才叫心腹来告诉我这些,只说了东南水军造反一事,余下都是我的猜测。”
“先别说这些,你是不是,”卢氏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宋晨”
岫烟明知不该在此时谈论这个,但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还是如实相告:“很多话我和爸爸都没敢告诉你,正德在宫里遇到过几次谋杀,谁下的手不敢确定,但宋晨都在此中帮了忙。不然正德不会平安活到今日。”
卢氏沉默半晌,艰难开口:“我不希望你是为恩情才一”
“妈,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不会舀自己的感情做筹码的,只是觉得,宋晨他确实对我用心颇深,不管外界对他的评价如何,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卢氏轻叹一声:“说到眼光,我和你爸确实不及你。想当初,我们瞧那顾二郎也不错,哪知道救下来的不过是个狼崽子,早知道他会害你,索性¨”
岫烟笑止住卢氏的话:“犯不着为这种小人伤神。我想了想,明儿一早大愿寺上头香,一来给福哥儿祈福,二来也是希望佛祖保佑姑母一家。”
卢氏想了想,还是冲女儿一点头。
次日天不亮,岫烟就辞了邢忠和卢氏,坐了一辆缨络四联华盖车,带着大管家和十几个家丁护卫,顶着清晨尚未消退的浓雾,匆匆出了凤尾胡同。
她并没留意,邢家更没留意,马车才拐出胡同口,欧阳家的角门就被轻轻推开,里面闪出四五道身影,个个身手矫捷,不大会儿就远远缀上了邢岫烟的马车。
出城的城门一开,邢家马车就从由外往内挤进来买菜的膨农妇中间钻了出,守门的小兵见对方车马华丽,此城门又是往大愿寺的毕竟之路,心里不住嘀咕。
马车一出都城,立即慢了下来,各地村镇往厩里来做买卖的小贩不少,遇见邢家的车马多数都会围过来叫卖几声。岫烟心下烦躁,美樱忙从衣襟里抽出怀表链子:“姑娘别急,宋大人约的是卯时,这会儿才寅时二刻,还早着呢况且昼短夜长,朔风朔气的,山上不会有什么人和姑娘抢头香。”
岫烟闭目养神:“但愿如此。”
美樱和美莲见姑娘显然不想多话,也不敢再问了。
走了多半个时辰才到大愿寺山下,事实上,上山的香客比美樱和美莲两个想象中的还多,从山脚往山腰望,密密麻麻都是正爬山的虔诚香客,且都是附近的脓。
邢家的车马夹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管家翻身下了马,径直来到车前:“姑娘,还是叫马车往车道上吧,这山道上的香客太多。”
岫烟却早戴好了帷帽,扶着外面婆子的时候往出走:“不用·你叫车夫看管好马匹,余下的护卫跟着我上山。既然是虔心来求,徒步上更好。”
实际上,岫烟料定宋晨会走车道直接山上,暂且未碰头前不被人有心人看见的好。
管家依命行事,邢家这几个厉害的护卫环护着姑娘,一步一步往山
寺院里的小沙弥尾见了邢家一拨人,忙笑着上来招呼。管家侧身拦着了沙弥尾对自家姑娘的打量。
所谓的沙弥尾,其实是指出家人受具足戒,整个戒场有一个沙弥头和沙弥尾,代表全体沙弥迎请和尚传戒或者组织全体戒子修学等,那沙弥头需对佛法领悟强大,是下一届主持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