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如蒸,浮霞如火,荼荼烈焰般燃烧了整个天际,燃烧在她的眼底,她忽而记起方严离奇的死亡正是在他从蝶谷返回后不久,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嘴角一抖,“听说,老庄主是遭人刺杀的,那少爷您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九朔怔怔看她,苍白的脸庞几分掩不住的慌乱,暮然眼底一丝杀机掠过,袖袍下的大手微微握着,“活着的时候,他常自嘲着说他是‘人如草芥,命比飞蓬’怒武六界。”
“‘人如草芥,命比飞蓬’……”她喃喃重复。
他望着她的眼,她的眼里装着烈烈红光,是不是她心中仇恨的火焰?……只恨不能望进她的心里,他眉宇寒霜,“父亲说,站在他那样的位置,免不了,手中沾着数不清的血,杀过数不清的人,所以会有很多人都想要杀他,他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觉得那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原来如此……那少爷您痛么?您想老庄主么?”她怅然一问……会不会像我失去老头那样的痛、那样的想?
他没有做声,她便将那茫茫目光,从天边云霞落回他的脸,若轩的眉毛上为什么牵绊着点点的惆怅,他那样爱笑的一个人,原来也是会痛的么?……伸手抚上他紧锁的眉,嘴角忽生涟漪,她慢慢笑了笑,安慰着说,“少爷您不要伤心,老庄主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人都非常关心您的!”
牵强的笑容那样苦涩的浮现在她脸上,他总能轻易的勘破她的伪装,他是疯了么,怎么会是她?第一次,在酒楼里,看见她对毫不相干人出手相救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傻丫头,这样一个傻丫头会狠心杀人么?
抬手,将她冰凉的指尖牵引着勾画眉毛的轮廓,他笑着问,“那么,都是什么人关心少爷呢?”
“九绫小姐,远飞少爷,浮羽小姐,红婶,小蓝……”夜离影正专心默默的将庄里的人都数过一遍,被握住的手指忽而收紧,她啊的一声,蹙眉瞪他,他吃人的目光瞅着她,哧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关心少爷的人啊!”她眨了眨眼,明知故犯的笑。
他不悦的捏了捏她的手,纤削的手指,赫然粗糙的触感,那是她未有痊愈的伤口,只将它们捂住,轻然,“小离你,怪浮羽表妹么?”
“奴婢从没怪过表小姐,”她那好奇心又涌上心头,“只是……”
“只是为什么她会那样喜欢远飞?”他替她说完,意料之中见她点头,目光朝着远方,他道,“只因为,远飞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其实,柳姑父他一直只想要儿子,奈何,妻妾成群却只有浮羽这么一个病恹恹的女儿,浮羽的出现仿佛是在他心头盯了一个钉子,时刻提醒他,他没有儿子的事实,因此,不论浮羽做什么事情,他总是厌烦的……”
“既然是这样么?”
夜离影黯然低头,方九朔温柔婆娑着她手指的伤口,“小时候,浮羽总是被闷在家里养病,九绫打小就不喜欢浮羽,我自然也不太与她亲近,便是远飞与她最好,最后,姑姑、姑父相继因病去世,父亲将她接来庄主,我虽一眼看出她装病,却也没有拆穿……”
夜离影想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转念间,连自己都看的出,他那样睿智的人又有什么看不出,大概只有九绫和路远飞那样的没心眼的人才看不出,便住了嘴。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居然变得如此的心肠歹毒!”
“大概是因为爱!”她想,爱情是盲目的,特别是对于柳浮羽那样一直都不被疼爱的女子,就像海面上漂泊无依的浮萍,一旦有人朝她伸出一只手,她便可以将身心交给他,爱上他便是爱上整个世界,为了整个世界又有什么是不能弃掉的呢?
方九朔望了一眼,沉浸自我的小离,轻然一指弹在她额头,笑道,“你个小傻子还知道什么是爱么?”
她目光落在他捂住自己的手上,默默不语。
不远处,一棵花树,那繁密的枝头开满了如雪的碎小白花,那白花,簌簌而落,飞飞扬扬。
些许,盈盈纷落,在她肩头、发上,他轻然抚上她的肩膀,又道,“你说,一个死了的人会给活着的人留下点什么?”
“一堆白骨!”她说。
挑着眉,他古怪看她,“那一个活着的人会给一个死人留下点社么?”
“一个坟墓!”
他那手硬生生的顿住,幽幽的笑,“小离你真是个实际的丫头啊!”
她只管笑,不理会他。
将她头上碎花细细地挑去,青丝拢了拢,似要挽成一个髻却又松松解开,他道,“那小离你,觉得死人和活人的区别,就是一堆白骨和一个坟墓的区别么?”
青丝被他轻然摆弄,十分舒服,她觉得头有点昏,有点迷糊。
微微摇头,他支手扶额,无奈间,换了一个问法,“小离你觉得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
细碎的白花,在她曳地的艳红衣摆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微微寒凉,她清瘦的身子抖了抖,淡笑道,“奴婢只觉得有点冷!”
闻言,愣了愣,轻然脱下外袍,披在她清瘦的肩上,柔声,“有没有好些!”
蓝袍如月落下柔和的光,袍袖流云开出暖花朵朵,她却微微摇头,缩了缩肩膀,喃喃说,“还是冷!”
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眉梢忽而愉悦的扬起,只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