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原本以为,即便什么证据都没有,在沈沧的一再逼问下,沈君儒多多少少会交待一些实情。可惜,无论沈沧说什么,沈君儒永远死咬一句:青竹已经死了,其他的他一概不知。如果不是沈沧发现沈君儒的神色有异,他几乎以为是沈君昊怀疑错了。面对沈君灿的顽劣,沈沧可以打,可以骂,可以罚跪,可是对沈君儒的矢口否认,他却毫无办法。当然,也并不是真的毫无办法,只是沈沧对沈君儒一直存着愧疚之心,也就多了几分容忍。不过无论怎么样,春芽的事他不会就此作罢。沈君儒立在沈沧面前,神情淡然,心中正翻江倒海般难受。那句“你四叔父见到的人并不是青竹”证明沈佑确实见到她了,她就在京城。他想找到她,又怕她一旦现身,沈沧真的会杀了她。他知道沈沧、沈君昊都在怀疑自己。他也看到沈沧没再继续逼问自己。他知道祖父和父亲对自己都是有感情的,他不是没有知觉,可是祖父夺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而他的父亲是害死他母亲的元凶。他深深厌恶这个家,但是他无法挣脱。他从出生那天开始,就被绑缚在了这个华丽却冰冷的牢笼。既然他一辈子都无法逃脱,那就只能当自己不存在,让自己永远置身事外。亲人,阴谋,生死,与他何干?他不过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只有在偶尔的时候才会嫉妒他,他的兄长。在沈沧和沈君儒无言的对峙中,沈君烨走入屋子。看到沈君儒的背影,他脚步略顿,上前向沈沧行礼,站在沈君儒对面,悄悄用目光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沧咳嗽一声,打断了沈君烨的视线。“春芽的死,你查得如何了?”他沉声问。“回祖父。我正在追查大黄的来源。”他说着。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沈君儒,却见沈君儒依旧只是低眉顺目地站着,不愿与他有眼神接触。“还有呢?”沈沧追问。“还有……”沈君烨再次朝沈君儒看去,仿佛在问他:你到底说了多少?祖父都知道些什么?“看你三弟干什么?我在问你话呢?”沈沧一边说,一边朝沈君儒去。他很奇怪沈君儒为何一点都不怕沈君烨把他供出来。沈君烨心中犯难,“噗通”一声跪下了。低头认错:“祖父,是我无能,过了这么长时间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沈君儒瞥了一眼沈君烨,什么都没说。目光折回了自己的脚尖。沈沧心中恼怒,只能质问沈君烨:“你真的什么都没查到?”沈君烨不敢点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小心翼翼地说,他已经从各方面追查大黄的来源云云。沈沧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喝止了他。怒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递了匕首和大黄给春芽。”“我……我……我……”沈君烨一连三个“我”,都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不敢再看沈君儒。同样只能盯着青石地砖。沈沧的目光直直扫向沈君儒。“你还是不想交代?还有你——”他低头看着沈君烨,“你以为一味隐瞒就是手足情深吗?”“祖父,您要我承认什么,我承认就是。”沈君儒终于开口了。他语气平淡,说的话却充满了火药味。沈沧听到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急促地喘了两声。这才慢慢顺过气,随即疲累地说:“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为了青竹——”他指了指沈君儒,又看向沈君烨,“你又为了什么?因为庶出而不服气?”两人听到这话,沈君儒表情未变,神态仿佛在说:祖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沈君烨却吓得脸色发白。他不经意抬头,目光与沈沧的视线相撞,慌慌张张回答:“祖父,我这么在意春芽的事。只是因为她的身世很可怜。仅此而已。”沈君烨或许觉得自己在解释,可听在旁人耳中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沧从未想过沈君烨为何重视春芽。此刻却不得不思量。沈君烨看到沈沧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补救,却苦于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地向沈君儒求救。可对方压根不搭理他。同一时间,凝香院内,云居雁正让玉瑶审问从二房抓来的小丫鬟。杨氏安然无恙,喝过那碗水的鸡鸭仍旧活蹦乱跳的,就连大夫都说,那碗只是清水。可云居雁不认为小丫鬟像她自己说的,她看到杨氏身边没人照顾,渴得嘴唇都裂开了,所以好心地拿一碗水给她喝。“香橼,你对这件事怎么看?”香橼突然被主子点名,急忙打起精神说:“大奶奶,有没有可能,其实只是有人想知道,小丫鬟会不会当场被逮住?”“你的意思,这次只是探路?”云居雁一边思量,一边点头。现在这种时候,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两人正说着话,玉瑶进屋回禀,小丫鬟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哭着要回家。云居雁听到这话,才叹了一句:“不知道枫临苑那边如何了。”就见赵氏风风火火地从回廊的另一头往正屋走来。云居雁心下奇怪。因为薛氏的葬礼,赵氏已经整整瘦了一圈。如今薛氏虽已下葬,但家里还有不少事情。若不是有十分紧要的事,她一定不会这个时候找她。云居雁想到这,迎了出来。赵氏看到云居雁,疾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回头命丫鬟们去院子里等着。云居雁见赵氏满眼恼怒,急问:“三婶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赵氏拉着云居雁进屋,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这才说道:“真真气死我了!她们母女闹别扭,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婶娘,我能说什么?”又是母女,又是婶娘的,云居雁讶然问:“三婶娘说的不会是章夫人和二弟妹吧?”“就是她们!真是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