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着天空,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口那一直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黄金积木突然暗了下去。
就像是在蓄积着力量一般黯淡了一会儿,在少年王环顾四周的一刻,黄金积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来。
赤红色的火焰突然汹涌而起,就像是黄金积木在那一刻点燃的一般,将整座宫殿笼罩住。
鲜红的灼热火舌向空中喷吐着,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红亮的火光倒映在亚图姆绯红色的瞳孔,简直像是把他的瞳孔也点燃了一般。
几乎近在身边的火焰灼热的感触借由皮肤的神经传递过来刺痛的感觉,年轻的法老王眼底很明显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又是幻象。
他如此不耐烦地想着,转身就想离开。
转身的一瞬,眼角的余光掠过身前那座高大的房间。
塌陷了半截,火光冲天,将整座房子都被笼罩在赤红的火焰之中。
他的心里微微动了一动。
这个地方是……
亚图姆停下了脚步,灼烧着房子的巨大的火焰倒映在他绯红色的瞳孔之中。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座塌了半截的房子。
鲜红色的火光让他侧颊那浅褐色的肤色都映上了浅红的痕迹,也掩盖住了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那一日,他也是站在这里,远远看着燃烧在宫殿上方的那冲天的火焰。
他的王弟的身体在火焰中燃烧,连同缠绕在王弟身体上的将人的灵魂化为魔物的石板魔法的痕迹也烧得干干净净。
此刻,他站在这火海之前,绯红瞳孔之中的目光微微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发生的一切仿佛又一次重现在他的面前。
不,这并不是过去。
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的破绽的幻象的陷阱。
绯红的眼很快清醒了过来,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年轻的法老王怔了一怔。
他从火焰的缝隙中依稀看到了房子中间的一个石青色的石台。
一个巨大的石板竖立在石台的一头,火光照亮了石板周围神秘的咒符的花纹。
一名少年坐在石台上,抱着双膝蜷缩着身体,靠着石板坐着。
火焰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向房间的中心延伸过去,眼看已经烧到了青色石台的脚下,将其吞噬。
或许是因为接近的火焰的炙热感而害怕,少年的身体蜷缩得更紧,紧紧地贴在身后的石板上,仿佛将它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年轻的法老王收回了凝视着火光中少年的目光。
他转过头,仍旧打算按照先前的想法离去。
【那只是幻象。】
少年王向前走去。
背后的火光越发明亮,让他身前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不过是幻象制造的陷阱。】
少年王继续向前走。
背后照来的赤色的火光,把他脸上的表情笼罩在阴影之中。
【被一个幻象欺骗是最可笑的事情。】
少年王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突然戛然而止。
他身侧的手突然紧紧地握了起来,攥得死紧,几乎可以看见指关节泛白的痕迹。
他突兀地转身,迎面而来的火光中可以看见他那抿得紧紧的唇,额上黄金的荷鲁斯之眼的头饰闪耀出的光华照亮了他俊美的颊。
亚图姆一头闯入了燃烧着整座宫殿的火海之中。
深蓝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奔跑在他的身后飞扬。
被火焰灼烧得脆弱不堪的房子塌陷破碎的声音连接响起,碎裂的巨石砸落在他的脚下,碎石四溅。
他从火焰中穿过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点燃,皮肤被火焰灼烧时钻心的痛一阵阵传过来。
他看见坐在青色石台上已经彻底被火焰包围的少年抱着双膝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将头埋入膝盖中一动不动。
全身的衣服都已经在穿过火焰的时候被点燃,他整个人仿佛都已经烧起来化作了人型的火焰。
火焰灼烧时那种再真实不过的痛楚让他咬紧了牙。
他伸出的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他看见那双抬起来向他看来的甚于火光明亮的紫罗兰色的眼——
天空上那些从火光之中穿透过来的明亮星光似乎都在那一瞬落在那张和他相似的稚嫩面容的灿烂笑容上。
***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脚下蜿蜒着远远延伸的小路有着微弱的光芒。
游戏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
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
知觉在四周足以让人五感都麻痹的一层不变的景色中已经变得麻木,沉重得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身体还在向前走,或许仅仅是因为惯性。
前方的小路永远看不到尽头,不管他向前走了多久。
他甚至觉得自己无论走了多久都像是在原地踏步,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强自忍耐到压抑到烦躁到恐惧再到现在的麻木不仁。
他仍旧在机械性地向前走,只是几乎已经停止运转的脑部已经快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为什么向前走。
为什么要走下去?
为了走出去。
他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慢。
走出去了又能怎样?
为了回到另一个我的身边。
几乎是蹒跚前行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回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