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
年轻法老王的心脏刹那间控制不住地漏跳一拍。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
那无数即将在玄奥空间中成形的咒语因为少年王突如其来停止的吟颂而颓然崩溃。
年轻的法老王绯红的瞳孔落到他那被挟持的王弟的左肩上。
那个被匕首猛然捅下去又硬生生扯出来的地方,一个血洞在泊泊流血,很快将上衣的大半染成红色。
他的身体开始刺痛起来。
突然中断咒语导致的强烈反噬开始袭击他的身体。
──越高级的咒语,一旦被打断。反噬越是凶狠──
这是当初教导他的大祭司告诉他的,让他牢牢记住的第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瞬间便将那些不适感驱散开来。他体内那与生俱来的令年老的大祭司都羡慕不已的、充沛而强大的魔力让他完全不用担心那无谓的反噬。
但是──
遭到反噬的身体,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凝聚起足以召唤魔物的魔力。
这便是此刻的致命弱点。
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
少年王有点懊恼地想。
他的目光又落到他的王弟身上。
眼底似乎是若有所思,但绯红瞳孔又太过冷静,以至於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麽。
下一秒,那双平静的绯色眼睛突然一怔。
因为那慢慢抬起来的紫罗兰色调的瞳孔在与它对视。
少年近乎濒临崩溃般惨白色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著痛苦,泥水雨水胡乱混合著,显得落魄之极。
绯红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而他却是下意识移开目光避开与对方目光的交汇。
“……你想死吗?”
他对挟持着他的侍卫说。
他已虚弱得连声音都是极为勉强才能发出,但是神志却越发清明。
前一阵,因为过度的疼痛让他神情有些恍惚,被狠刺了一剑反而清醒了不少。
挟持他的侍卫只是不屑地用眼角瞥了埃及年少的王弟一眼,不予回答。
他突然低头向侍卫揽著他的手臂咬下去。
一口下去,咬出深深的血痕。
侍卫的手动都不曾动一下,只是冷笑著任他咬。
这个幼稚的王弟故事听多了吧?还真以为这点疼痛会让一个经受近乎死亡的苛刻训练的人松手?
咬出血痕,少年抬起头。
他慢慢地、艰难的抬起手来,血肉狰狞张口著的手掌仍是不断渗出血来。
他将自己的手停在被他咬伤的手腕一旁。
侍卫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麽。
“……你觉得……死神的诅咒,碰到你的血,会不会传染得更快?……你……想死麽……”
侍卫的心口一颤。
“你在说什麽?”
“你难道不知道我刚才是从哪里出来的?”
他反问,语调轻描淡写。
侍卫的瞳孔猛然缩了一缩,强笑道。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当?”
“……随便你怎麽想……”
“我走进了叹息之谷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
“你不信……就算了……我也不过是拉个垫背而已……”
年少的王弟断断续续地说著,他满是鲜血的手突然就向侍卫手腕上的伤痕按下去。
侍卫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惶恐叫喊。
他一巴掌猛地将那原本牢牢桎梏在手中的人质打飞了出去,然後拼命接著天空落下的雨水擦拭王弟滴落在他手腕上的血迹。
死神的诅咒,是根植在所有埃及人灵魂烙印深处的恐惧。
被诅咒而死去的人,灵魂将永远为死神掌控而永世倍受折磨。
这才是让那些不畏死的勇士们从心底里感到寒战的事情。
他也不例外。
只是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为这个担忧了。
在雨中闪著寒光的白色剑刃从他的胸口透出来。
锋利短剑被少年王从他的後背心一插而入,整个透心凉。
他直挺挺地向前倒下去,和在洞穴中一模一样的姿势。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爬不起来。
随手拔出剑来,插回腰间,年轻的法老王甚至懒得多看地面的尸体一眼。
他的目光寻觅着他那受伤的王弟,正要举步走过去……
“别过来!”
即使是竭尽全力的呐喊也只能发出如此虚弱的生硬。
被甩到一边後,勉力爬起来,年少王弟在地面坐著大口地喘息。
“我……没有骗他……我进了叹息之谷……别……靠近我……”
他本人是不会染上天花,但是在那个谷中待了那么久的时间,还和一个重病患者接触过。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身上是否携带了天花病毒。
万一让谁染上……
在听了他的话后,少年王似乎迟疑了一下。
然後,他停下了脚步,静静站在原地。
沉默稍许,年轻的法老王打量了一下四周,并特别注意了某个方向。
他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在考虑着如何改变当前的状况。
对面,阻止了法老王靠近自己,年少王弟轻轻吐出一口气,也打量了下四周。
他差一点就被那个侍卫扔下了侧边近似悬崖的陡坡,还好一颗斜长在边缘的小树挡了一挡。
这附近的泥土被雨水浸泡得软了许多,非常危险。
他喘息了一会,努力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手捂住左肩的伤口,他蹒跚离开了崖边。
雨中有破空的呼啸声传来。
他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