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八的春天悄无声息地来,桃花悄无声息地开,任谁也挡不住。
敖峻实在没办法想明白,他仅仅是出门买个点心,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龙龙儿怎么就和大庄这样要好了。算起来他们两人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几面也不过几句话的工夫。
龙八在生人面前还有点小腼腆,从来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但他现在却对才见第二次面的大庄表现得十分依恋亲切,有如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又比亲人多了那么点儿难以言说的亲昵。
就连美食都失去了对龙八惯常的吸引力。敖峻看着他心不在焉地咬着点心,还时不时地停下来灿烂傻笑,只觉得心里莫名发堵,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龙八只吃了平时的一半多就不再吃了,他很大方地把剩下的都分给了敖峻,坐在桌旁捉着衣摆一脸痴相地发起呆来。敖峻身陷局中而不自知,但对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眼神的变化却十分敏感,再加上龙八也不是会掩饰的人,轻易地就知道他心里所想的定然和庄停雨有关。
敖峻勉强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好歹他还愿意将吃食分享,这倒是件难得的事情。只是他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敖峻拒绝深想下去,那本来美味的点心,吃在嘴里有些味同嚼蜡。
龙八可不管敖峻究竟是怎么个郁闷怎么个泛酸法来着。他此时就如同得了春雨淋浴之后新活荡漾的小桃树苗,心情欢畅雀跃得哪叫一个了不得。
最后还是龙八先发够了呆,决定找些话来和敖峻聊聊。他小心收敛却仍掩不住他试探的意图:“峻哥哥,你出去这几天,找到那个世子了么?他在哪儿?你有没有把他带回来。”昨天敖峻是一个人回来的,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见到什么淮世子的影子。
敖峻看了看他,心里莫名地就想到庄停雨也在找淮世子的下落,只怕龙八若不是见到大庄,只怕龙八还想不起这个人来,昨晚上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就没有听到他问一句?
敖峻收住种咱想像,叹了口气,略带抱歉地道:“我去了之后才得知,这人上个月就已经得疫病死了。你被打那一下,只能算是白挨了。”他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想出个弥补讨好的法子,干巴巴地说笑道:“你要是气不过。我把他鬼魂招来,让你打他一顿再骂一顿?”
龙八一怔,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失望,半晌撇嘴道:“他都变成鬼了,打又不疼骂又不会少一块肉。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小气。”然而最后还是有些失望,跺着嘴道:“他怎么能就死了呢?大庄哥哥正急着要找他呢,死了的可没用。”
敖峻见他失望,起初还觉得很是内疚,后来听他是为大庄着急,整个人都打心窝里往外冒酸水的同时,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痛快感,觉得淮世子就算没有拿棒子敲了龙八的头,光凭能让大庄失算这一点,淮世子也实在死得好。
他冷冷地道:“他命里注定只有这个寿数。”
龙八很苦恼地抓抓头,哦了一声。
敖峻见不得他着急,尤其是为了别人着急。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不要和大庄走得太近!”
但龙八显是心情太好,既然半点也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他竟然还有胆子朝敖峻扮了个不以为然的鬼脸,笑眯眯地抓了块点心跑出去,只丢下一句:“我去找姚三玩。”
他活泼欢快,跑出去的背影仿佛有光华照耀。
敖峻叹了口气,默默起身去找常洙。
相比龙八的春光明媚而言,敖峻脸上无疑就是阴云密布,显得阴暗低落很多。以至于向来阴阳怪气的常洙也不忍心再下手埋汰他几句。
两人池边小亭内相对而坐,敖峻道:“我上次问你关于未来天子的事情,你说要再等等看,现在如何?”
他显得有些焦躁。
常洙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吞吞吐吐:“这个,其实,还真有些问题,但是你要知道的,这问题不能怪我,真的没我什么事儿……”
敖峻已经快要习惯了他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但今天却觉得格外难以忍受,他按捺着想抓住常洙痛打一顿的念头,咬牙切齿道:“说重点!”
常洙这时表现得很知时务,立刻道:“我今天和那位庄公子见了一面,这人确实有天命所归,不过本朝气数未尽,他要想真正继承大统,至少得等七年以后……”
“哦?我看天象上客星冲北斗,皇室紫气微薄,老皇帝竟还能活七年么?”敖峻有些吃惊,他看常洙边说话边闪闪烁烁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直觉得事情不会这样顺利。
常洙努力笑得诚恳一些:“当然不是。当今天子最多还能活这个数。”他伸出几个手指比划了一下:“……不在今秋,就在今冬,总之翻不过年去。”
敖峻皱眉:“……你又说他天命在七年之后?这中间难道难道还有别人有天命不成?”只有做六七年皇帝的命,这天子也忒可怜了一点。
“没有。”常洙虚虚地做出一个有些忧伤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所以我才说其中有问题嘛。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是知道的。要是中间六七年没有皇帝,天底下非乱套了不可……喂你先急着别动手,这可不能怪我,完全是上头算错了气数变化,让皇帝少了几年寿数而姓庄的晚生了几年,弄出这么个青黄不接的局面,你有能耐找上头算账去,别跟我急,急也没用。再说我也是最近才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