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八勇敢地挺起小胸脯,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便眨着亮闪闪的眼睛斗志昂扬地看着常洙:“常洙哥哥,你们的‘正事’谈完了么?”
龙八见常洙朝自己点了点头,龙八立即将视线投向大庄。
大庄神情凝重,用一种不同以往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龙八,他敛去了脸上一贯温柔和蔼的神色,这样不言不笑,居然透出股无形的威压,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竟平生出许多凛冽,仿如一柄刚从鞘中拨出几分的利剑。
常洙对此并不以为然。他在京城中浸淫多年,知道能在朝堂这泥泞里干到三部六卿的,又有哪个手里没些厉害本事。大庄如果表里如一仅仅是个温谦君子,年纪轻轻又如何能抵住明枪暗箭而稳坐尚书位置。但他在朝臣中口碑甚佳,不论哪一方对他都挑不出大茬来,光凭做到这一点的手段就很值得让人玩味了。
而眼下他流露出的这种锋芒,无疑更接近真实的大庄。
但龙八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哥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陌生而且威严,让他突然不敢上前去随意地撒着他袖子撒娇,好让他温柔地摸摸自己的头。
他又有点害怕了,刚刚那点勇气消失不见。不禁扭头朝敖峻看去——他在害怕的时候,本能想依赖的却还是敖峻。
敖峻被他挣脱手之后便没有立即跟进来,此刻正站在亭外十步远处。他不愿太靠近大庄,却又有种想冲过去把龙八强行拖走的念头,好不容易强压下去,就见龙八可怜巴巴地朝自己看来。顿时又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挣扎不休,面上勉强回了龙八一个安抚的笑容,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龙八却觉得他这个笑容里分明是在鼓励自己,他认为既然是自己选择要帮助大庄,现在确实就应该要更勇敢一些,于是又回过头去看向大庄:“大庄哥哥,你要找的淮世子已经找不着了。不过你放心,我,我可以代替他的,那个胎记,我,我也可以变出来的,不怕别人来认……”
他说着话,偷偷朝常洙看了一眼,见后者微笑着向他轻轻一颔首,于是知道常洙已经和大庄敝开说过了,他胆子也就放开,说话利索起来,大声接着道:“就算是要滴血认亲还是请天师作法,那些我都对付得了,根本不怕的!”
大庄只片刻工夫就回过神来,又是那付温文尔雅的举止, 放缓了神色,回答却十分谨慎:“方才常洙……兄已经把其中原由对在下大概讲述了一遍……”他稍一顿,还是决定事情未曾尘埃落定之前,仍旧与常洙兄弟相称,只是自称在下以示谦逊。“但,请恕我冒昧,并非信不过常洙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能否方便让我亲自验看一番?”
常洙还没答话,龙八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反正他要假借淮世子名头的话,日后还得多少次被人检看,现在被大庄看一看,他觉得这完全没什么嘛。
于是龙八如当日在敖峻面前一般,痛快地把衣带一解,两手拉着衣领往两边唰地一分,眨眼间就把白皙圆润光滑可人的整个小肩膀露了出来。他转过身背对着大庄,十分大方地道:“你看吧,想怎么看都行。你看,是不是和淮世子的胎记一模一样,要是觉得那儿不同的,我还可以再变。”他却是没有看到,敖峻在一暧间捏紧的拳头,脸色黑了下来。
大庄世家出身,从小诗礼熏陶含蕴文雅,虽说为人稳重处变不惊,但突然来这么一下也有点吃不消。他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花花嫩生生的香艳小肩膀给晃了下眼,匆忙间稍稍一扫,神色虽没有大变,脸上却不禁飞红,便敛目垂睫不敢多看,但转念一想这事可半点也马虎不得,便道了一声多有得罪,强自镇定着再次抬眼仔细观察。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不那么慌张。他之前私下对淮世子做了许多细致的调查,虽不曾亲眼见过淮世子身上的胎记,但具体情形他心里都有数。眼下看了龙八后背肩头上的印记,便明白这以上属传来的讯息分毫不差。
那胎记明艳似火,仿佛是从肌肤里天然生出来的,天衣无缝自然之极。衬着龙八白若凝脂的肌肤,艳的似火白的似雪,雪地红梅一般煞是好看。
大庄大是惊奇,不由得好奇心起:“这当真不是画上去的?”
“当然不是!”龙八觉得他这句问话完全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哼哼地笑:“不信你可以摸摸,看有没有用涂料,你要再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再变个图案给你看,你想看喇叭花还是大公鸡?我都会变,当然你要看别的我也是可以变的……”只是别样他就不太拿手了,因此说到后来声音低了下去,底气不那么足了。
好在大庄现在没注意这个,他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当真伸出手去,在那簇胎记的边沿位置摸摸按按,只觉得手指下肌肤细脚湿软,胎记边沿平整光滑没有任何细微的凹凸变化。他又拿劲在龙八后背上中蹭了蹭,反过手来却没有在指头上看到半点染料的痕迹。心中疑虑去了大半。
他还待要进一步仔细检查,身侧一阵风过,龙八被人拉离了他身边。
原来是敖峻忍了半天见他还要进一步,这下终于不干了。他为自己找到一个充足的理由,就算龙八先了敖敏没有选他,那怎么说都是自家的弟弟,龙八也还算是自家的。他不管是为了谁都得把龙八给看好了。龙八你让人这么摸来摸去,大庄你当着面摸来摸去,真当我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