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么卑贱的他,连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于是,他从米兰回来,没有回家,没有回公司,拒绝接收她的任何消息,拒绝想念她,拒绝任何的一切外界联系,像惩罚自己一样,白天平静地呆在墓园,晚上安静地住在酒店里,过着心如止水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生活,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溃散了。
他今天一直心神恍惚,浑浑噩噩,后来终于不敢承认地发现,即使他努力想去忘记她的一切,但只要关于她的事,他还是会记得。
今天是离那天的一个星期后,她拍完冰点广告,要从米兰回来了。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一种毒罂粟,明明知道会有毒,但那炫丽的色彩,曼妙的感觉,让很多人愿意飞蛾扑火。
而她,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就这样站在这里,一直按着那个烂在心头的电话号码,但没接通,又挂掉了,但不一会儿,又继续拨打,又按掉,直到他下定决心要打个电话时,但对面却是这样一个永远的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想到这里,殷暖阳自嘲地一笑,看着墓碑上女人温柔的笑容,不禁有点失神。
他弯下腰来,大手抚上了冰凉的墓碑,流连在照片上女人的脸颊上,如果她是,那多好。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也收起了耀眼的光芒,从西方的地平线渐渐地落了下去。
琳琳,明天见。
看着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殷暖阳神色温柔如水,他弯下腰,拾起放在地上的蓝色西服,准备从来时的路离开。
但是远处,一道瘦弱而微微娄曲的身影却背着夕阳,遥远地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殷暖阳眼神一暗,伯母。
想起了那天洛晨对他说要离洛雪远点的情形,皮鞋顿时像有灵性似的,硬扯着殷暖阳的身体往墓碑后的大树走去,避开了与洛雪的正面相遇。
粗壮的树干,恰好地将殷暖阳的侧身给挡住了。
洛妈妈拿着一个编织的竹篮,从长长的石梯一路往洛琳的墓碑走去。
洛琳的墓碑前,一大束郁金香摆放良久,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看着这么一大束郁金香,洛妈妈怔了怔,往四周看去,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半空中盘旋的乌鸦发出难听的叫声。
鸦——
鸦——
鸦——
空荡而渗人。
“小琳,今天妈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马蹄酥和红豆膏来。”
把郁金香摆放到一旁后,洛雪才将竹篮放在地面上,她蹲了下来,小心地拿出装在精致碟子里的点心来,像一个平常在家里习惯唠唠叨叨的母亲一样,“你要吃多点,吃得白白胖胖的,这样更好看,暖阳才喜欢。”
“除了好好照顾自己外,你当姐姐的,也要好好照顾他。”看着照片上的女儿,洛雪一边摆放着马蹄酥,一边轻轻地教育道,“他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
摆放好了点心,洛妈妈掏出一条白色四方巾,跪在地上边擦着洛琳的照片,边继续说道,“可能你已经忘了他了,但是亲情的缘分,剪也剪不断,因为这是十辈子修来的福。”
听到洛雪的自言自语,殷暖阳心里一动,忍不住蹙了蹙眉,伯母的话,为什么听上去会别有深意?
她,会是指谁?
“我和小晨都很好,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们。”定定地看着洛琳唇边那温柔的笑意,洛妈妈眼眶突然湿了,“小琳,可以到妈的梦里来,让妈摸一摸你吗?”
秋风轻轻吹过,树叶摇曳,发出娑娑声响。
墓碑上,女人的笑容依旧温柔,贴心而宽容,像最孝顺的女儿一般,而碎花裙像衬得那窈窕的身姿,宛如二月的春柳。
……
任由眼泪打湿地面,洛妈妈将东西收起来放回了竹篮里,她低头,红肿着眼睛再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笑容,终于支撑着瘦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她的头发已经白了,扎起来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根黑发,瘦小的身体瘦弱得似乎被风一吹就吹走,连骨头都能清晰看见,而薄薄的花衣十分宽大,显得她的背影萧条而悲凉。
枯黄的树叶稀稀疏疏地掉了下来,落在那瘦弱的肩头,无声嘲讽至极。
洛妈妈没有转身离开,反倒蹒跚地沿着小路继续往上面的墓碑走去。
看着那往前继续走去的娄曲背影,殷暖阳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楚。
晨晨说得对,他是个连qín_shòu都不如的人。
如果没有他,琳琳不会死,伯母也不会伤心欲绝。
长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殷暖阳还是硬撑着迈步,跟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往前走去。
夜幕渐渐降临,洛妈妈挽着竹篮,往墓园的高处走得更远了,而不远处,殷暖阳将西服挂在手上,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墓园最高层的左边的一个角落,洛妈妈终于停住了脚步,她将竹篮放下,然后拿出一瓶温热的东西来。
一边跪在地上擦着墓碑上刻着的字,洛妈妈一边动着嘴喃喃自语,和着风声,几乎听不到洛妈妈的任何声音,但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悲凉。
站在远远的墓碑前,殷暖阳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墓碑上的字,一遍又一遍地动着嘴说些什么。
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知道,埋在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