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整,他理了理自己熨帖的衣领,走进餐厅享受人生。
——第一眼,他看见了那个正背对着房门坐在餐桌边、维持着优雅礼节正在进餐的少年。
哦~?
今天提前到这么早啊?
黑发的杀手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挑起菲薄的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真是的……这几天时不时的躲着他还不够?
男人抬手拿下了自己总是习惯性戴着的宽檐礼帽,从自助式的餐台上随便取了些食物又倒了杯牛奶,一边在心底为这个未来世界里vongola削减人力的行为进行了犀利的讽刺与某种程度上对其善解人意的褒奖,一边自然而然的拉开了少年左手边的椅子、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
“晨安,纲吉。——昨晚没睡好吗?”
他假装没有看到那个棕发少年不由自主僵了一下、但是又很快掩饰过去的动作,如往常一样的询问着。
一如既往宛若刀锋般锐利的视线,很轻易的发现了少年眼底淡淡的青黑色。
在忙碌些什么,有必要熬夜到这种程度?
鬼畜杀手在心底冷冷的哼了一声。
不过是一个平行世界而已……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找到将这家伙带回来的方法,至于一个个的跨越时空找到这里、心甘情愿成为棋盘上随便什么棋子?哼——他有什么必要,非得替这个世界里的vongola收拾烂摊子?!
身为自由杀手已经逍遥了很多年的黑发男人,并没有把内心阴暗的思维活动表露出来,只是动作轻微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卷曲的鬓角。
在轮廓分明的俊美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真切的暖意。
他不带任何蔑视意味的轻笑了一声,将餐盘中还温热着的牛奶推向了少年:
“有必要这么躲着我?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行为方式——简单仓惶的逃避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何必因此委屈自己。今天的牛奶没加糖,尝尝看。味道应该还不错。”
——那个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先是因为他不加掩饰表露出的情感而惊慌失措、接着就像是感到被羞辱一般近乎气急败坏、最近这两天又开始想要暂且把一切都压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再一次缩回自己外壳里的少年,别扭的抿了抿唇,将头一侧,看向了别处。
呵……
男人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真是的。
——就连这样明目张胆忤逆他的行为,也能让他感受到微妙的轻松与愉悦啊。
下移的视线,转向了棕发少年泛着淡淡粉色的、正由于尴尬与莫名的怒意而抿起的唇上挣扎在生化末日。
烙印在记忆里的,还有那一份鲜明又灼热的触感。
细腻。柔软。惊愕中几乎停滞的呼吸。宛若湖光、泛起水色的金棕色瞳眸。蝶翅般战栗着颤抖的眼睫。回过神来毫不留情恶狠狠咬下的决断力度。鲜血。火焰。疼痛。被神明遗弃和诅咒、背弃lún_lǐ的情感。
——但是,那又怎样呢?
男人垂下眼睛,优雅的持起刀叉,开始享用起自己的早餐。
恨不得一点点将那个还在试图着自欺欺人的笨蛋拆碎、分割、重新拼接,抓住这样的机会,把自己牢牢的刻印在那个总是无法一眼看透的灵魂深处,像一根荆棘刺穿他的心脏,或者干脆把“ebon”加固成一个牢不可破的病毒,永永远远的在那个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里滋生蔓延,即使是被迫格式化,也要让那个蠢笨学生无法忘记、无法忽视——无法逃离。
可是,即使如此……
听见身边小口啜饮着牛奶的轻微响声,男人没有回头,细细咀嚼着新鲜的吐司,隐藏住嘴角的笑意。
即使他对于这种擅长控制自己心绪、甚至在被迫面临这样局面的时候都能以理智镇压住情感的家伙,有至少上百种的方法来攻破……就像是干脆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来打破对方的妄想啦,用巧妙的方法来□啦,让对方的身体彻底记住他再也没办法或者说没勇气离开啦……之类。那些阴暗的思绪,那些曾经真切见识或使用过的“攻略”,其实也曾经许多次在他的脑袋里沸腾喧嚣,让他萌生出“该死的既然这么迟钝那我干脆就让你彻彻底底明白我的心意然后让你再也无法离开我好了——反正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这样的想法。
但是,就算是这样想过……
他也无法真切的付诸于实践。
男人慢条斯理的摆弄了一下精巧的银叉,将一片沾匀了沙拉酱的苹果送到了棕发少年的唇边:
“听说,多吃水果对长期熬夜的家伙有好处——喏,尝尝?”
在刚才令人不安的沉默里三口两口把早餐吞下去的少年,无言的皱紧了眉头,就像是极力想要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摆明了“我现在不想理你你也别来招惹我”这样赌气态度的小孩子一样,为对方的不配合态度,而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目光短暂的对上,却又迅速的移开了。
黑发杀手极力忍耐着自己莫名想要微笑的冲动,只是如同往日一样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抬起手、将银叉得寸进尺的往十四岁vongola十代目的唇边送去:
“不行吗?嗯?纲——吉?”
微微上抬的手臂,从西装袖口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纱布。
点点鲜艳的血色,从一片刺目的雪白中缓缓渗了出来。
——突然之间,他开始感激起自己今天早上洗漱时、将水鲁莽倒在伤口上的举动。
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