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声音曼妙,说不出来的好听出尘,宁芷心下一愣。
“你还要继续憋下去吗,姑娘?”
宁芷大脑嗡的一响,一张因憋气而涨红的脸从水中露出。
“咳咳咳……”
除了曲卿臣外,宁芷从未多看别的男子一眼,花离笙那次除外,那男人就是个妖孽,不能以常人来判断,但这次,宁芷抬起头,看到一旁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裹上了衣衫,站在浴桶外,淡淡地望着她。
她迅速地向自己的脸上摸去,又低下头,发现那黑布在刚刚抬起头的一刹那已落入水中。此时自己的面容在这烛光下清晰可见。
“打扰了。”宁芷一边咳嗽,一边迅速往外走。
“夜晚霜重,尤其是这种季节,姑娘一身湿衣怕是不妥。”说着喊了一声麝月。
话音刚落不到一秒,麝月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屋中,宁芷心下一惊,这女子的轻功实是让人无法捉摸,竟可在她毫无察觉之下落到她身边,恐怕在这皇城之内,此等轻功也是能排上一二的。这一想又不禁有些诧异地看向对面的这个满身风华的男子,连一个奴婢都有这样的好本事,想必这主子更是厉害。
“不必了,这样挺好。”这样一想,她更加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就想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及身旁这个深浅难以捉摸的男子。
云行歌摇头,一双凤眸盯着她,淡淡的目光却自有一股气势。他没在对她说什么,而是转过头淡淡地吩咐道。
“麝月,去拿一套宫女穿的衣裳来。”
“是,主子。”麝月的目光在宁芷身上停留一瞬,便退出了屋子。
半晌再次折回时手中已多了一套翠绿色绣着好看纹理的宫女服。宁芷拿着那套衣衫,看了看,又看了看对面的男子。
云行歌笑笑地背了过去,“姑娘,且换吧。”
宁芷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只是那样背着,身上刚刚还是裹着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那般出尘的气度不知为何让原本那颗浮躁的心莫名地就安了下来。
她转过身去,迅速地换好了衣裳。许是身上这身湿衣褪去,心神也跟着平和起来,她细细地打量起周围来。这屋子不大,里面的陈设十分朴素,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宫里遍地都是的雕梁画栋、玉器古玩、金银団锦,在这里全无踪影。室内的家具不过是一张顶子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两个柜子,外加案几书架而已。看一眼就知道全都不是什么名贵木料打制的,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甚至有些许油漆脱落的斑驳痕迹。刚才宁芷躲在后面的幔帐,用的也只是寻常青纱,不过在这所屋子里倒是显得颇有些素雅。
比起这些,书架上的满满的书籍倒是很显眼,不论多厚的书全都一尘不染,显示主人是时常翻阅的。四周墙上书画不少,正中一副大写意的竹石图,纸张都有些泛黄了,古拙中透着一股飘逸绝伦的味道。屋子里最多的东西是兰花,朴素的陶土花盆难掩那出尘的气质,淡雅的芬芳合着铜炉里的龙涎熏香,与朦胧的月色一起在屋子里缭绕。
但是,这一切都被这屋子主人的清辉掩盖了。那是宁芷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许多年以后,当她站在六国齐聚的舍生崖时,那回眸的一瞬便是这样的一个身影……
窗下的书桌前,立着一名男子。一袭纯白色的长衫迎着窗外拂来的清风,衣袂飘然。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发髻也只是用一件白色头巾束着,但偏偏散发出一种金玉永远无法企及的高贵之气。
“好了吗?姑娘……”
宁芷一愣,脸上的潮红之色更浓了几分。
“好了。好了。”她忙道。自己不知不觉竟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了这般久。
云行歌回过身子,青丝曼舞下,男子眉目如画,嘴角蕴着暖如温玉的浅笑。墨玉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却好似杨柳扶风的三月下的一场雨,细密,润泽。让人觉得舒畅而温暖。
尤其是那星眸里的光辉,让窗外皎洁的皓月也黯淡了三分。
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不知道是悲是喜,是欢是优。
深谷幽兰,天下竟然还有这等谪仙一样的人物。
……
云行歌转过身子来,但并未看向她,那双眼似有几分惆怅几分留恋地看着屋外的桂树。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天籁一样的声音敲碎了有如实质的月色,在兰花的香气中荡漾开来。
“想不到,五年来第一个来这里的外人,竟然是你。院子里那株桂花树,每天只能面对我,也许早已生厌了吧。”云行歌仍旧看着窗外,幽幽地说道,“妙哉,古人有梁上君子的轶事。今我有梁上佳人,想必也不会被古人耻笑吧。”
宁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实是琢磨不透对面这个男子的意思,遂施礼道了一个万福:“惊扰殿下了,还请殿下恕罪。”
“人之生譬如一树之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落于庙堂内的茵席之上,也有落于篱墙外的沟渠之内。一切只是随缘罢了。今天你不过是偶然落在我的房梁之上,又何罪之有?”
……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今日叨扰,日后有缘,再来赔罪。”宁芷惦记着那副画像的事情,又不想在这看不穿的男子面前再待下去。
“何须如此匆忙。再者,你以为你可以这么简单地离开此处吗?刚才那些侍卫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