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看着他们二人谁也不肯退让,话虽说得隐晦谦和,但有些时候,暗藏着的刀锋是比明面上更让人心惊。
她看着花离笙,又看了一眼神色自然的云行歌。都是一样的风采过人,只是那一袭白衣之下所隐藏的苦痛和曾经受过的屈辱与折磨她却是清清楚楚的。
昨夜,那心还在疼,不仅仅只是内疚,隐约之间,还有一些暧昧的情愫在滋长,她说不好,因为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很多年前那个懵懂不知的小女孩了。
她再也做不到那时为了一个男子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再也不可能天真地认为只要有他在,便是好。
此时的她有太多的顾虑,或许是心变得苍老了,或许……
她不知,不过私下里总是觉得花离笙身为南楚第一大世族的嫡长孙,生来就众星捧月一般,当是活得洒脱快哉的,这样的人,就似受到了神袛的眷顾,从出生就跟旁人不一样。于是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
“花公子这流觞曲水本就是南楚最好玩的东西,而你又被誉为南楚第一fēng_liú名士,自是此种翘楚,旁人总是不及的。”说着又看了看那木杯,道:“我看这酒觞上的杯纹口是指着你的……”
宁芷一番话没有说完,花离笙的那双妖孽一般的眼蓦地凝了一股戾气,只是很快便散了去。
他笑了笑,“既然芷儿都这般说了,那在下就题诗一首吧。只是我每每说出一句,九皇子就要对一句。若是对不上来,那便……”他用眼神看了看宁芷,方道:“当众脱了你那件白色的衣裳吧。人诞于此浊世,本就赤条条来去无牵无挂,俗念向来伴着齿数增长。一丝一缕,皆是烦恼缠身;一针一线,莫非利禄织就。殿下以为如何?”花离笙的尾音拖得很长,让众人不禁浮想联翩。
众人最终看了看宁芷又看了看那风姿卓绝的两名男子,心中一片豁然。
当初在尉迟阁,花离笙那主儿可是愿意倾国为聘的,那是何等的霸气?而九皇子也不逞多让,一袭白衣一跪到底的决然之姿更是让人记忆深刻。
这两名似是惺惺相惜的男子,此时似乎因为一个女子而发生了变化……
睿王云琰在一旁讲一切都暗暗收入眼底,心下欢喜。
如今最强的对手太子已经被罢黜,而渐渐重得圣宠的九皇子如果能再出点什么岔子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两转就压下了。他可不像太子那个酒囊饭袋,行事从来不顾屁股后面。如今太子一党虽然随着云奕的被废而陷入谷底,但是他睿王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手底下接连捅娄子,尤其是一向倚为左膀右臂的曲卿臣坏了事。千军万马都奈何他曲大将军不得,一介女流竟然把他拉下马,几乎闹到身败名裂的田地。这岂止是阴沟里翻船,简直是洗脸盆里面溺死。这样一来,他这一党的实力也大大受损不说,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是暂时韬晦一下为上。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身旁的宁芷。这女子虽然风姿不凡,更是在此次龙池大会上一展风采,要说欣赏和佩服他云琰也是有几分的,只是谈到为了一个女子而做出那些事情,他断断是不可能的,因此也有些不解地看了曲卿臣一眼,以他对他的了解,此人绝不是没有城府之人,也绝不是这般不懂隐忍之人,究竟是为何?难道情爱一字真的会让人癫狂……
那边花离笙看了眼木杯,神色之间看不出喜怒。“江碧鸟逾白。”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抛出什么经典题语时,花离笙却只是说了一个最简单的短句。
“山青花裕燃。”云行歌淡淡道。
“酒浪欲争湖水绿,花光却妒舞衫红。”花离笙又道。
云行歌顿了一下,看了看远处,似在沉思着什么,半晌方淡笑着回道:“小池山额垂螺碧,绿红香里眠鸂鶒”
……“吟时胜概题诗板,静处繁华付酒尊。”花离笙又道。这一句题诗出来之后,一些文人雅士皆称其厉害,心下也想,难怪这花离笙刚以那么简单的一句题诗开篇,原来是想让人渐渐松懈之时,再抛出真正有难意的句子。
却不想,话才一落,那曼妙优雅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果然是原来被称为神童的九皇子,昔日太子就是不凡,这诗一出口,众人皆惊,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陈煜这种文盲,他这种只知道天上一只鸟,地上一堆人,人要吃鸟肉的人。
他听着这些云里雾里的就觉得没劲儿,还不如去窑子里干几个娘们儿来得有意思,这种风雅的玩意真是难为他这种老粗,可惜,各国使臣都在这儿,皇帝云曦昭坐镇,他就是坐得屁股疼了,心里痒了,也得在这撑着。
“好个值万钱,九皇子果然洒脱。”花离笙突然道。只是那眼却反而眯得更狠了些。“是花公子题诗题的话,行歌只是顺着罢了。”
二人谦让了一番,时辰便已不早。
云曦昭跟众位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皇宴便散了。不过几日后的比试却是照常进行,只是这一次,很简单,就是把三个人关进同一个屋子里看谁先一步走出来谁便是那最终的胜者。
这密室决斗最是凶险不过。铁门一锁,除了参赛者,任何人不得擅自开门,更不得进入室内,直到最后的优胜者自行出得门来。那铁门关在外面的,不只是焦急等待结果的各国与会者,更是关住了所有的江湖道义。几百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