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非常好奇,问:“这是什么?”
樊若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提问,打开宝奁,映入眼帘的是一炷紫香,还有一小瓶紫色的药丸,晶莹可爱。
她喃喃地低语,自言自语。
“本想死了算了,可是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先王和樊氏的祖辈,我不甘心!”
她取出药丸,吞下去,将紫香拿出来,就着身边废墟还未燃灭的火星将香点着。
“若梨,你千万别想不——”祁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轰然倒下。
袅袅的紫烟丝丝缕缕冒出,并扩散得越来越多,一缕缕紫烟如仙术般幻化成大片的紫烟,皇宫中,闹市里,巷陌深处,村庄田野,都渐渐升腾起紫烟,像离原之火,一发而不可收拾。嗅到紫烟的人瞬间便会倒地,紫烟还在一股一股地冒出,做着各种事情的人们随紫烟的蔓延成片成片倒下。不久整个龙涎城都将笼罩在这威力无比的紫烟之中。
不到一刻钟,紫香烧完了,喧嚣热闹的龙涎城霎时间静得只剩下风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紫光,以后的三天里,凡进入龙涎城的人都将昏睡不醒。
这炷香是姑姑死前交给樊若梨的,姑姑说将来如果龙涎城大乱,她可以用这柱香暂缓敌人的进攻,保全自己和宁儿的性命。
这柱她从来没有舍得用的香,谁成想,竟然用在了对付宁儿身上。
风刷刷地扫过春意初蒙的大地,紫色的雾岚在凛冽的风中飘移。
所有的人都睡去了,就连空气都要凝固了。
当她真的面对万人皆睡的空寂的龙涎城,没有人再能够杀她,她可以为所欲为地复仇或逃走的时候,她却踌躇了,她退着步,左望,倏然右望,茫然了,恐惧了。
坍圮焚毁的樊宫只剩下一片偌大的黑墟,弥漫着死尸的焦糊,在紫烟的笼罩下,无比可怖。
她不知道,三天的时间,她还能做什么,还能挽救些什么。
她没有急着去找凌浩宁,三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也许是她生命里最后的三天了,要利用这三天,把最后的事情处理好,让为数不多的生命里再少些遗憾。
首先,她去了王爷府,侍卫倚在门柱上睡熟了,宫女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她迈过熟睡中的人们,空寂的一切让她觉得恐慌。
果不其然,凌浩野没有好好对待祁鹿,祁鹿被银丝捆束着,衣不蔽体,洁白的皮肤被勒出一道道红痕,颈间布满紫青的吻痕。
樊若梨琢磨了好久,才弄明白暗器的机关,解开祁鹿身上的银丝,她把祁鹿从凌浩野的巨大身躯中拖出来。
她把他拖到后院中,退下自己的狐皮外衣给他穿上,不让他着凉。用枯草把他盖起来,以确保三天后,他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接着她又到御池把身上的淤血和刚才染上的灰尘洗干净,找了件干净带有清香的xiè_yī穿在身上,又到太医府给自己的伤口敷了些药。她知道宁儿有些洁癖,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不想让宁儿讨厌自己。
之后,她来到灵妃的宫殿,雕梁画栋的宫殿异常温暖,暖炉的煤火兹兹燃烧,与樊宫的凄寒截然不同。即使初春很多花还没有盛开,灵妃的宫殿还是摆满了盛开的鲜艳花朵,在紫霭中更显缤纷活泼,全然不似樊宫的素冷,这些花应该都是御赐的吧,真是令人羡慕。
樊若梨自认从来没有羡慕过任何人,此刻就连这小小的盆景都成了她永远也得不到的希冀。
将来如果我死了,换灵妃代替自己照顾宁儿,宁儿会不会更开心呢?宁儿并不是非我不可的,我是帮他保住皇位统一西凌的工具而已,仅此而已。当目的达成,我已失去全部价值,宁儿再不需我的陪伴。
樊若梨终于明白过来,可一切都太晚太迟了。
皇宫的观赏湖中,被丢弃的腐烂的鹅梨飘在湖面上,那些一车车甘甜的鹅梨,樊若梨千里迢迢从远方运来送给宁儿尝鲜的,却全部被扔弃了。
曾经她认为挚爱的一切一切在事实面前土崩瓦解,崩溃的不是记忆,而是她从未质疑过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