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南槿干脆在城中买了个院子,总住客栈也不是个事,人多嘴杂,万一碰见熟人都不知怎么解释。
她倒并不担心卫瑜桓怀疑,住客栈和独自居住一个院子在卫瑜桓看来都应该是一样的——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与小梓商和姜怀岳的见面都在偷偷摸摸地进行,梓商已经两岁半,越发地聪慧,姜怀岳几乎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是为了安全,另外也是因着南槿可能随时想要见他。 小家伙可能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见着难得一见的母亲也不哭闹,只是眼里的委屈显而易见。 这样的日子这让南槿很是焦躁,明明只是见自己的家人,倒成了一幅见不得光的模样,这都是拜卫瑜桓所赐。
但她还是要等,又两个月过去,北方战事胶着,让人摸不清楚状况,她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她父亲也早在她回到抚郡的时候开始了动作,抚郡大大小小的官府其实在战事初起时就已没了主心骨,现今有“南郡王”表态愿意“罩”着他们,他们自是十分乐意的。 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邻居,比之别人自是多了分信任与依赖,且多年来与南郡明里暗里的联结,都是不言而喻的。
两个月的时间,息家的南疆守军已经陆续出现在抚郡各大城镇与要塞,最后出现的一个地方是抚南城。 南槿看着城中隐约出现的那些熟悉的装扮,又是期待、又是不安。
一旦她父亲完成对抚南城的实际占领,那么以卫瑜桓目前的力量而言,几乎没有可能再接近她,那他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会不会提前动手?他会怎么做?
南槿煎熬一般地过了几天,直到收到荀谦的消息,当天晚上他便要进抚南城了,她一颗在油锅里煎炸翻滚的心才算是恢复了原态。 果然当晚荀谦便找到了她。
南槿心情大好,感觉像是背了好久的包袱猛然被卸下,她突然又想起当初他离开南离岛时说可能再难见到,便满脸不怀好意地想要取笑他一番,话到嘴边又恹恹地吞了下去,算了,怎么都觉得像是打情骂俏一般,徒惹麻烦。
人老了就是这么无趣,简单一句话也能转出千万种心思来。
于是便只能谈正事。 南槿问荀谦:“你打算长驻,还是只是打个头阵?”
“家主驻守南郡,吩咐我守好这里,所以我会长待,直到事情稳定下来。”荀谦面无表情地答她。
南槿便有些尴尬,明明说了那样道别的话,其实是没打算再有机会轻易见到,没想有些人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不过也罢,做不了情人,还可以是亲人。 她便朝他笑得暖意融融。
荀谦神色一顿,原本的僵硬瞬间消失不见,脸上棱角也变得柔和,却也只是一瞬间,然后反而又变得阴沉。 南槿正不解,却听他沉声道:“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即刻带你离开,现在,马上!”
南槿满脸笑容顷刻龟裂,碎了一地,她压着嗓子问道:“为什么?这是父亲的意思?可是你们都已经来了抚南城了,我为什么还要走?”
她有些激动,脸色瞬间有些潮红,荀谦将一直粘着她的视线从她脸上突兀地移开,最后仍是不得不转回来直视她,声音僵硬地说道:“皇帝亲征,大败东阳王,卫瑜桓占首功,已被赐继承他祖父的爵位,封兵马大元帅,统领天下兵马。”
南槿几乎不敢置信,只瞪大眼睛望着他,呐呐地问:“所以呢?”
“所以现今只要他足够想,他有绝对的名目插手抚郡事务,如果他要对你动手,我们不确定能保得住你。 如今他得了皇家所有军队,与我们已是势均力敌,他又占着正统皇权,不与我们撕破脸还罢,一旦动起手来,我们根本无把握能赢他。 阿迎,你走吧! 带着小少爷离开这里,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回来,姜家我们会尽力保住。”荀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是皇帝怎么可能将所有兵权交予他手,就不怕他反了吗?”南槿慌乱地问。
“谁也不知道,皇家的心思难猜,说不定也是卫瑜桓做了什么手脚。 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不趁着他眼下伤重无力分心,你就怕是再没机会了!”
“他伤重?”南槿原本混乱的思绪因这一句而镇定下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只重复地问了一句,又再次确认道:“重到要死了吗?”
荀谦却突然动了怒气,喝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最好死了,一旦死不了,他会要了你的命!”
南槿在这一瞬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无数思绪像流萤一般划过脑海。 一瞬间她想,或许他死了就是最好的结局,她和息家、姜家都能解脱;但一瞬间她又想,即便是当初最最难熬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她甚至不愿意恨他,怎么可能想他死?但是眼下呢?她还是如此吗?卫瑜桓紧追不放,她和姜家便会面临危险,那些她最在乎的人,梓商、姜怀岳,如果卫瑜桓真的伤到他们,她还能如当初决定放手一般地淡定吗?
不可能! 她会恨,会像他一样,让仇恨蒙蔽了双眼,然后让自己追悔一生。 她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如他一般的境地。 于是便只有一条路可选——逃!
南槿艰难地接受这个决定,望着荀谦紧皱的眉头,惨淡一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我还是要逃!”
荀谦垂眸,看不清神色,只声音涩然:“家主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