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淳,云裳的老板,是葛家?”
“是。”汤淳在背后轻轻地说话,“原本也不是胭脂铺子,是卖成衣的。现在见着咱们的利润高,便开始兼卖胭脂水粉了。”
“那葛老板,跟知府同知府里有什么关系?”
汤淳轻声道,“葛老板……我也不知道,只听得传言,也不一定做的准的……说他居然是葛大人的独子……”
王翠蓉心中一动,想到当日在庄府里葛家母女与庄夫人的言语机锋,“他是不是还是个举人?”
“少奶奶怎么知道?”汤淳有些惊。王翠蓉摆摆手,心中却道,难怪敢跟知府夫人唱反调,这来头可真大呢。要是真拼起来,葛家不比庄家差。知府同知只比知府差一些,宫里头有皇妃,想必也是盘根错节的大族。
王翠蓉不禁叹息,“葛家和庄家,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他们两家互相看不顺眼,倒霉的不过是我们罢了。要是可能的话,还真是远离他们一些好。”
金枝不知事,瞧着对面的客来客往,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不过……翠蓉心想,既然心中已经决定要脱离吴家单干,怎能因为这一点点的为难而退缩了。葛家和庄家,又没有到死局的地步。她微微一笑,转身进了自己的铺子,往架子上拿了一个胭脂。这个胭脂叫做“国色芳华”,是极好的。要采摘那最鲜嫩的凤仙花,加上茉莉、杜鹃、玫瑰等各色花瓣,细细地捣在一处,然后在太阳下去晒制。太阳不能太烈,要在那暖风习习的天气。还要混上新弄的鹿脂,用秘制的法子,才做成这一点点。猪脂太浮,狗脂太干,唯有鹿脂刚好。即使是保管,也是极为难得。要用那二十年衣裳的黄酸木制成匣子,在阴暗的地方置放。
王翠蓉对于自家的东西很有信心。哎,但是这种时候,最倒霉的却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
“哎,这位小姐……”外头忽然传来金枝的声音,同时又响起另一个娇俏的声音,“怎么,开门即要迎客,不让本小姐进去?”听声音嚣张得很。
汤淳还在说什么,王翠蓉走出去一瞧,这一身嫩绿色的美人儿,不是葛家大小姐葛依依又是谁?
“葛小姐来了,快请进!”
好不容易把人请进去了,金枝却在背后悄悄地对王翠蓉咬耳朵,“这姑娘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你看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心里头就不舒服。她一进来,别家的夫人都跑了。”这倒是事实,葛小姐气场颇为强大,她一出现,其他人像见了瘟神一样就想跑。
王翠蓉瞪了她一眼,吩咐上了茶,才请葛小姐坐下。
叫她坐,她还不坐呢!葛依依高傲地扬着头,用眼角扫了王翠蓉一眼,心中不禁撇嘴:倒也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过是残花败柳,徐娘半老罢了。哪里值得哥哥这样称赞?
这话要是被王翠蓉听到了,估计要气个半死。她才二十出头,虽然的确不是做姑娘的年纪了,平时里也并没有那么臭美,但谁想听人骂自己残花败柳?
葛小姐看到拿上来的茶,也就嗅一嗅就放下,“我还当是什么,不过是六安瓜片。这种成色的,远远比不上咱们家里用的。我可不要喝。”
不过是个商人妇,她葛依依可是个官家小姐,姑奶奶是在宫里头当妃子的,身份尊贵不可言。
王翠蓉垂眉,“咱们小门小户的,自然比不得同知府里的富贵。”
葛依依自然看不上王翠蓉,掐着兰花指,笑道,“我就知道庄因洁同你好,她那个人……”说起“庄因洁”三个字,仿佛是用鼻孔说出来的。但到底话还是说了半句,转脸笑道,“也不知道我哥哥怎么了,居然想要见见你。我跟他说了,你也不过是这样一个人,没什么三头六臂的,他倒是不信。”
她轻笑出声来,“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哥哥看你手段不错,倒是想要招揽你为咱们葛家做事。我瞧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若你来,咱们葛家的随便一个店让你当掌柜,你觉得如何?”还掉转了身子瞧着这胭脂铺的四周,露出挑剔的神色,“至于这里嘛,我说,庄家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你最好也别让我哥哥为难。”
金枝早就气得想要上前,只是被汤淳狠狠拉住。她感觉到汤淳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手上,心中不禁一热,怒气也去了三分。不禁心想:主子自然是有好法子的,这么一个人,又怎能为难主子?她是随着吴家生意越做越大,这样无礼的人越见越少了,所以乍见这女人,便乱了分寸。纵使如何,还有汤淳呢。
王翠蓉笑道,“这话,请葛小姐同庄夫人说去。我实在是做不了主。”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葛依依没想到这女人不识抬举。不就是个出身低贱的女人吗?要不是哥哥……她气恼地咬紧了嘴唇,显得如花的容颜越发地明艳。“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去见了我哥哥,我哥哥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对着葛依依的威胁,王翠蓉不禁叹息。
葛家的少爷……她曾经听说过崖城有个葛明峻,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赚下万贯家财。手段通天,是个厉害的人物。谁晓得……听到这个葛家的公子,才把这两人联系起来。万贯家财是真的,至于白手起家……王翠蓉不禁一笑:这样的身家背景,什么白手起家?
嚣张地留下明儿个约见的地点,葛小姐又趾高气扬地走了,临走之前,还要留下一句,“虽然我知道你不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