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日的游玩之地竟然是前生丧身之地平沙湖。湖面如洗,波光粼粼,碧叶田田,秋风送爽,岸柳款摆,一切一切恰如当日所见,怀瑜站在岸边,退杆子颤巍着,就是不敢抬腿迈步跨上那看似简易栈桥。
马珺许玥并不知道怀瑜恐水,一左一右拉着怀瑜奔上栈桥,跳上画舫,画舫的轻微摇曳让怀瑜瞬间直觉巨浪压胸,一股强烈窒息感让怀瑜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翻卷起来。
马珺许玥二人是游惯景致的,兴致勃勃跟怀瑜怀瑰二人介绍湖光景致妙趣,比如,那里可以垂钓,哪里可以捡到热乎乎野鸭蛋,等下子绕开婆子们又去哪里偷偷烧了来吃,总之是怎么新鲜怎么玩,几个姑娘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欠身采摘荷叶莲花,甚至用了荷叶相互洒水玩儿。
怀瑜站在她们身后,紧紧抓住船舷,努力的镇定再镇定,只是那湖面的金光粼粼,落在怀瑜眼里却幻化成了熊熊的烈焰,摇曳的船儿恰如翻滚的水波,无边无际的死亡气息如影随形笼罩着怀瑜,让她一时难捱一时,行将晕厥。
怀瑜无论如何强聚精神,还是难敌心身不适,一时间面色煞白如雪,即便是秋阳高照,她依旧只觉得寒冷刺骨,瞬间冷汗涔涔。
怀瑰采摘了一个饱满莲蓬回头跟怀瑜炫耀,却发觉怀瑜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几乎不能站立,唬得惊呼出声:“瑜姐姐?你是怎的了?”
这一声惊呼,惊动了马珺许玥也惊动了一边整理膳食青柳,众人这才警觉怀瑜自从上船一直默然无语。
青柳行动最为迅速,丢下手里的包裹一个肩部窜上来将怀瑜搀扶着坐下,替她抚胸顺气,一边轻声呼唤安慰。怀瑰以为怀瑜闷热中暑,拿了荷叶呼呼的替怀瑜扇风透气:“姐姐,凉快些呢!”
许玥闻言也到怀瑜中了暑热,忙着下令:“快些将船只摇到柳荫下去!”
唯有马珺倒低大些,见识也比各人广一些,她握住怀瑜,正要动问,却发现怀瑜拇指掐进了掌心里,眉头一皱,轻轻抚摸怀瑜手掌,劝哄着怀瑜松开手掌:“妹妹,妹妹别怕,咱们别怕啊?”
青柳顺着马珺目光,这才发觉怀瑜手心里渗出血滴,顿时红了眼圈:“姑娘,你这是怎的了?”
怀瑜却是汪洋里抓住浮木一般仅仅抓住马珺之手,急急喘息,眼角的泪珠簌簌滑落。
马珺将怀瑜搂紧:“妹妹可是恐水么?”
青柳怀瑰同时摇头:“不会,中秋那晚还撑了扁舟采莲呢!”
怀瑜只想早些离开这里,她只觉得眼睛不能目视,任是马珺许玥掐捏摇晃,青柳痛哭流涕,他统统听而不闻了。
怀瑜努力的眯起眼睛,她看见的只是七月十五那一个的惨烈夜晚: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波涛;鲜红鲜红的血液是她被打下孩儿;关王氏冰凉面孔;关天遥狠绝的嘴脸;怀珠怀瑗怀珍三人联手,推到骨牌一样将银簪刺进自己咽喉。种种切切,瞬间挤占了怀瑜心神脑海,各种场景犹如群魔乱舞,窒息,压抑,憋屈,各种屈辱委屈让怀瑜身心行将炸裂,怀瑜努力张大嘴巴剧烈喘息再喘息,忽然眼前一阵刺目五彩光芒闪过,怀瑜终于顶不住,失去意识。
怀瑜疼醒了,发觉有人正用力掐着自己人中,她本能伸手想要打落对方,却是对方首先如释重负一笑:“好了,这丫头行了!”
怀瑜乍一睁眼,半晌,眼睛才能目视周边,除了满脸激动马珺姐妹怀瑰,泪眼模糊的青柳福儿,再有一位美貌妇人正笑盈盈瞅着自己,怀瑜想要坐起身子却是浑身没有力气,青柳哭兮兮抱着怀瑜:“小姐别乱动,幸亏马夫人会使金针刺穴,吓死婢子了!”
此刻怀瑜身在茶寮内,出了浑身乏力之外再无其他。
美貌妇人开始责备女儿:“都是珺丫头,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摔摔打打无关紧,看吧,今日惹下祸事了。”
马珺满脸懊恼,依偎着美貌妇人之撒娇:“真不知道妹妹这般恐水胆小,早知道就在山庄摆宴就好了。”
怀瑜见马珺受责备,很不安,忙着解释道:“实在不怪珺姐姐,是我自己缘故,今年中元节那日我因为调皮,栽进荷花池子差点淹死了,今日这湖光景色正跟那日相似,我一时后怕心悸,就......”
怀瑜说这话起身给马珺施礼:“连累姐姐挨骂,是我的过错!”
马珺闻言自责道:“当初上船妹妹就有怯意,都是我粗心没在意,害的妹妹吃了这样苦头。”
许玥也忙着检错,直说自己也有份,当时不该强迫怀瑜上船,应该打听清楚。
见她二人口口声声认错,怀瑜很不好意思,只得两边赔情不已,三个人便赔来赔去。美貌妇人倒笑了:“这倒奇了,咱们家女大王也有认错时候呢!”
三人闻言都愣了。
马珺很不好意思扭捏着撒娇:“娘亲啊,童妹妹是女儿金兰交,初次见面,您好歹也要给女儿留些面子呢。”言及此处,马珺忽然惊醒,自己把额头一拍:“哎哟,瞧我糊涂呢。”笑拉怀瑜至美貌妇人跟前:“童家妹妹,这是我娘亲,方才幸亏我娘亲来得巧,把我们都吓坏了。”反头对着妇人笑:“娘啊,这是童家妹妹。”
怀瑜忙着施礼:“侄女拜见许伯母,给许伯母请安!”
许夫人忙着亲手搀扶:“才刚醒转,不用多礼了。”马珺也在一边帮腔:“是啊,是啊,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我娘亲一贯不喜欢别人家磕头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