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回头,何必不忘葬神。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话一出口,言先生显然就后悔了,但他仍是选择了挡在我面前。
我见他如此表现,难道要害皇甫景的人竟是眼前这位。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厮杀声,此时我的心里却是冰凉一片。亏我以为这人这次真的是为救杭州百姓而来,对他尚存一丝好感,却没想到他从一开始接近我们就是有目的的。
“你这次来杭州就是为了永安侯吧。”
言先生不答,可他的表情分明是默认了。
我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却又故作轻松问道:“先生可知,当初我为什么会喜欢先生?”
没等言先生回话,我望着苍茫夜色,皎皎月华,似乎每一次我认真地抬头看天时,月亮都是圆的呢,可惜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十年前,当我还在街头乞讨时,就见过先生一面,那时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是先生你同情我,往我乞讨的破碗里扔了一锭银子。我当时就在想,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漂亮又如此好心肠的人呢,听着你用那般温柔的声音与我说话,我立即就被感动了。
那时的我或许是很久都不曾感受到如斯温暖,你对我施以小小的恩德,就成为了我心目中神明一般的存在,让我再也难也忘怀。”
所以,无论后来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恨你,你是拯救我的神明啊,无论是街头的施舍,还是在童府中的点点温情,那绵长细致的温柔伴我度过这五年来最无忧的岁月。我不悔。
言先生见我的目光坦荡,竟真无一丝怪罪之意,长叹一声:“想不到,言活了半辈子,识人无数,早已认清无论是身边多亲近之人,只要有利所图,皆可加以背叛,却没有料到竟会遇到你这个变数。”
我见他言辞恳切,脸上满是悔意,不想是装出来的,心中疑惑,莫非这人当真觉得当年之事对不起我吗?
正疑惑时,忽听林子那头穿来一声“保护王爷”,听声音,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难道皇甫景那头竟然撑不住了吗?一想到皇甫景可能受伤了,我便慌了,一把推开言先生,直直地朝打斗处赶去。
当我赶到那处时,现场已经形成一边倒的形势,以皇甫景为首的一方,大多死的死,伤的伤,还剩下十几人保护着皇甫景,而皇甫景的腹部也中了一刀,脸色发白,却还在苦苦支撑。反观偷袭的黑衣人,却伤亡不是很大,个个精神抖擞的样子。
等等,精神抖擞?我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上次皇甫景被人偷袭的时候,我曾看过那些侍卫的身手,绝不至于如此不济,难道?
忽然见有一黑衣人往皇甫景身后砍去,而皇甫景明明看见了却不躲避,竟然想硬生生地捱下这一刀,怎么办,上次是为了帮助花惜逃脱,而这次是为了——
不等我细想,我的身体比我先一步作出了反应,等我反应过来,那人的刀已经对着我的面门砍下。
那大刀上的寒气令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不由得闭上眼,心想这次可真的要完蛋了。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人,白衣胜雪地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便是一声闷哼,接着皇甫景的刀便和那偷袭皇甫景的人同时把刀拔了出来。
我看着那鲜红的血从那白衣胜雪的人儿身上流出,失声大喊:“先生!”
身上多了两个血洞,那血哗哗流着,我止都止不住,我把他放在地上,血很快便染湿了地面。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流那么多血,我一边用手按着,一边淌着泪。
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下呢?你不是从没有在意过我吗?你不是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的吗?
忽然言先生伸出他那温润的手掌为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别哭,以前哭得就不好看,如今哭起来更不好看。我很想念当年你说喜欢我时的脸红模样,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颦儿一直喜欢言先生。”
“真好听,可惜你不是她,不是她,生同寝死同穴,呵呵,我的琴妹,原谅清哥,我先走一步了。”说完,抚上我脸的手垂了下去。
“先生——”我抱着那渐渐冰冷的尸体,在一地的残肢断骸之中,哭得不能自已。明明知道他从未喜欢我,只是把我的真话当儿戏,明明知道刚才他不过是在通过我看另一个人,可是,他却为我这样一个不相干之人舍了命去,一如当年我的娘亲。
“你乖乖的呆在这里,记住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毕竟是我当年对不起你,你如今这般对我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你要知道,当年我要是有半分办法,也定不会将你”
白衣胜雪,倾国倾城,我缓缓合上他的眼睛,虽然我最后也不知道你的真实名姓,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