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悠看这方婆子脸色,见她虽然满脸堆欢,但却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更兼一双眼睛骨溜溜的乱看,心中知道她虽然在自己手中挨了教训,但毕竟还是徐氏的人,眼下这张笑脸做戏的成分居多,骨子里还是要替徐氏看着自己的。
当下安清悠也不说破自己的意图,便淡淡道:
“将养了几日,身子却是觉得好多了。我看今儿个天气不错,便生了贪暖儿的心,出来走走晒晒太阳,方妈妈倒不必伺候,只管忙自己的去吧。”
方婆子眼珠一转,却是想起了徐氏要求自己盯紧大小姐的事情来,转了转眼珠笑道:
“小姐,夫人可是吩咐过,您这身子那是需要好生调理的。今儿个虽然说见好,但是您这大病刚有气色的,怕是力气还虚,若是散步散出了事情来,那夫人还不要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命啊?要不还是老奴陪着您走走?”
安清悠见她死皮赖脸的非要贴着,不由得把脸一沉,肃声道
:“站住,你跟着我作甚?这是护着还是看着?”
“老奴哪里敢?老奴是担忧大小姐的身子。”方婆子连忙道,安清悠冷哼瞪她:
“那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的看着,不许动半步……”
话语说着,安清悠不忘指了指她的脸,方婆子想起那日自己被打成猪头般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强跟,却是远远的缀着慢慢散步的安清悠,紧紧盯着。
却看到安清悠带着青儿哪里是散步,随便走了几步便奔小院门外而去。
这一下方婆子可慌了神,连忙向前跑去,口中高叫着:
“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夫人吩咐过,您这病须静养,院外面人多事杂,又脏又乱,万万出去不得……”
安清悠也不去理她,径自向门外走去。眼看着要走出门口,忽然迎面来了两个妇人。其中一个仆妇走在前面,明显是领路之人,见到安清悠连忙行了一礼,口称:
“大小姐安。”而尾随其后的妇人动作虽然比前面的妇人优雅娴熟了许多,但动作明显慢了些,似乎是不认识自己。
安清悠见对面的来人脸生,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就这么一耽搁一延误,后面的方婆子已是赶了上来。
“大小姐,您出去不得!”方婆子找急忙慌的赶来,也不顾是否能喘得过来气,当即站了安清悠的面前不允她出去。
安清悠看着她便皱眉,“刚刚不是让你在那里站着?你是这院子的管事婆子,管的是差事,而不是我,你这活儿是不是干的腻歪了?”
方婆子苦着脸,“大小姐,老奴这也是为了您的身子。”
“为了我的身子?那成,我就来问问你。”安清悠站了原地,看着方婆子道:“今儿厨房里做的是什么菜?”
方婆子怔愣,“老奴还没去看……”
“今儿是谁烧热水为我沏茶?里面放的是什么茶叶?”安清悠再问,方婆子依旧摇头,“老奴不知……”
“晚间是谁守夜?屋中是谁清扫?衣裳可是都拿去洗晒过?”安清悠句句出口,方婆子的脸就像是蔫儿了的苦瓜一般,不敢再回半句。
安清悠冷哼,“这些事都不做,你在我这儿凑合个什么劲儿?还不快去!”
“老奴得护着您的身子!”方婆子依旧这般一句,可她话语中说的却没了底气……
安清悠不再回答,只这般瞪着方婆子,方婆子不敢再停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脚步踌躇的往回走……
被方婆子这一搅和,安清悠也没了去见安德佑的心。
即便她走出这院子,方婆子定会立即派人去像徐氏禀告,她的打算也依旧是泡汤。
这般思忖,安清悠便带着青儿往回走……
彭嬷嬷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下不禁暗暗称奇。
眼前这位安大小姐说话声音不高,但每出一言,必是凌厉狠辣到那方婆子的最难受处,同时反应敏捷,行止每每直指目标,显见是个聪慧精明女子。
可如此悟性奇佳的女子,却又似乎与这安府的一切格格不入。
彭嬷嬷在皇宫大内活了一辈子,那司礼监又是专管诸般规矩行止的地方,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偏偏眼前这位安大小姐,第一眼看到就给了她一种特立独行之感,仿佛此人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却又活生生的便在眼前。
一旁的仆妇看向彭嬷嬷道:“嬷嬷,刚刚这位便是大小姐。”
恶评嬷嬷点了头,“咱们回吧。”
徐氏听得彭嬷嬷来,连忙叫人给她搬了一把椅子看座,便即问道:
“彭嬷嬷,今日可是去见了大小姐?觉得这孩子怎么样?可堪一教么?”
彭嬷嬷闭口不答,先谢了礼,再侧身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却是对着徐氏慢慢地道:
“夫人,您府上这趟教规矩的差事,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