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安清悠的烧便退了,虽然身子仍觉虚弱,她依旧起床欲出门透透空气。
“大小姐,该喝药了。”青儿端着药碗上前来,轻轻吹着递给安清悠:
“趁热喝药效才比较好,只可惜这里没有蜜饯,大小姐喝了药怕是要觉得嘴里发苦。”
苦?安清悠环顾四周,都这般境地了还有什么可讲究的?不过是碗汤药……安清悠接过一饮而尽,青儿脸上带几分惊愕,连忙道:
“大小姐不怕苦了。”
安清悠将碗给她,嘀咕道:
“苦什么?再苦也不如这日子苦。”
听安清悠如此话语,青儿无奈摇头,端来洗漱的水侍奉安清悠净面、更衣,安清悠才走出这破败小屋,到院子里透透空气。
阳光高照、晴空万里,偶有丝丝清香传来,却是远处另一处院子里的丁香树……而这院子里,只有片片杂草,偶有几朵野花。
安清悠心中起了兴致,索性蹲在草丛当中,挑拣着野菜婆婆丁挖出几颗,青儿连忙道:
“大小姐,您快屋中歇歇,这可不是您做的事。”
“这草去火,回头洗洗,我要吃。”安清悠递给青儿,她则继续挖,青儿阻拦不住便欲替她,可安清悠一为吃用,更为玩乐,哪能让青儿搅乱?可这丫头在一旁她又觉别扭,只得吩咐道:
“……你去寻点儿净水,给这洗干净,再去大厨房要一碗豆子砸成酱。”
青儿有些迈不动步,安清悠就这样看她,反倒把青儿看的不自在,尽管心中担忧青儿也只能转身离去,安清悠索性露胳膊挽袖子,松开了手继续挖着。
农历四月的日子,正好是野菜萌生的时节,未用多久便挖了整整一小盆儿,青儿此时也从大厨房归来,可面色尴尬,碗内空空,为难道:
“大小姐,厨娘不肯给……”
安清悠冷笑,只得道:“无谓,打水将此洗净,单品此物更有滋味儿!”
主仆二人洗净,而此时外面也送了饭菜来,一碗硬糙米饭,一碟皮包骨头的糊鸡爪,青儿则是一窝头、一碟咸菜,送饭的婆子将此物拿出,随即与青儿说道:
“快用吧,这碟碗还得拿回去,少了一个我们就得赔铜子儿,如今连家里头的娃子都添不饱肚子,为大小姐填不起这银子。”
青儿将这些东西端至安清悠面前,怕她委屈,结结巴巴道:
“小姐,就……就这些菜了。”
瞧着面前此物,安清悠冷笑,如若这物件不吃完,徐氏恐怕会与外人说给她炖了鸡都不肯吃的干净?这大小姐实在是难伺候?
“去把洗好的菜拿来。”安清悠吩咐着,青儿则连忙将挖出的野菜端过。
送饭的婆子明眼一瞧便知此物为何,这大小姐吃上了穷酸破落户才用的野菜?这可怎么得了?
安清悠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连婆子嘴里都跟着泛苦,嘀咕道:
“大小姐,这东西您怎么能入口?”
“你馋了?”安清悠看她,婆子连忙摆手,后退半步:
“老奴可吃够了这乱草根子,只是夫人知道了,定又要训老奴们做事不妥帖,让大小姐都吃上了烂草,这怎能成?您还是用夫人特意吩咐给您做的饭菜为好。”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你这是好日子过惯了!”安清悠给青儿使了眼色,与婆子道:
“我在这儿用饭,你看着多不舒坦?夫人特意吩咐的物件就赏你了!”
“这怎能吃……”婆子下意识出口,连忙闭嘴,安清悠道:
“苦叶子我都嚼得,这炖的肥满的鸡你个奴才嚼不得?恩?”
安清悠这会儿已想明白,让自己没好日子过,这的确乃徐氏心中所想,但过几日可要进宫见庆嫔娘娘,而且安清悠还卧病在床,纵使徐氏有心想她死,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定是这帮婆子落井下石,吩咐**,就给个糊鸡爪子好去徐氏那里邀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安清悠上辈子见过太多这类人,如今自不能放过。
婆子听着安清悠的话,也知这乃她故意拿捏,虽是个奴,可这位大小姐也不被老爷和夫人赏识?她何必挂记着?
神色上带点儿不吝,婆子不由得出言道:
“大小姐,这可是夫人赏了您的。”
“要不要我请夫人来,问问她所赏乃是此物?”安清悠说完,面色冰冷,一字一重道:
“你今儿如若不把这物件嚼碎了咽肚子里,我就与你没完!”
“大小姐总不能如此硬的骨头让老奴吃用。”婆子下意识的还嘴,心中却颤,这从不发脾气的大小姐今儿是怎么了?往日她纵使心中有怨,也不过会埋怨夫人,从不拿下人开刀,今儿……今儿难道吃错了药?
不对,这也不算吃错,岂不是正对?
婆子心中杂乱,这糊鸡爪子是前些天老爷杀鸡待客时留下的,本是婆子们想借老爷的光吃用些,可孰料下锅的时候光顾着闲聊错过了时间,将这鸡爪子弄糊了!
今儿夫人吩咐给大小姐送份儿鸡汤,让她快点儿病好,婆子便将新熬的鸡汤自个儿留了,将这剩的糊鸡爪子送来。
可……可往常这位大小姐从来都不计较,顶多斥骂几句夫人,她们讨几句好话便罢了,怎么如今这般刁难?若被她闹至夫人那里,夫人定不会饶了她!
安清悠一直在看着她,婆子余光偷扫正被瞧见,哆嗦着手上前拿过碗,脸上揪在一起好似长歪的茄子般难看。
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