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长大了些,又蒙师父教导,算是也明白了一些东西,投笔从戎的路倒是没有后悔过,更不想当什么世子继承什么爵位。只是母亲定要我压过几个哥哥一头,每次逢年过节大家团圆在一起,总是要逼着我去想法子现本事羞辱几个哥哥一番。再怎么说那总是我的哥哥,亲兄弟之间怨越结越重又是何苦?所以我自从发现了桃源谷后,每到过年都不肯回家……”
萧洛辰坐在床边声音越说越小,倒最后头低的不能再低,竟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安清悠咬了咬嘴唇,忽然间伸开双手,把丈夫的头轻轻搂进了自己的胸口。
世事真是无常,外面有九皇子那般为争皇位闹个你死我活的,此处自己的丈夫却是不愿意搞那等兄弟相争。
这个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难不倒的男子,原来竟也有这般痛苦的时候。他也会伤心,也会逃避。那一张铁齿铜牙似的悬河利嘴,也会有这般说不下去的时候?
安清悠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看错了一件事,萧洛辰这个家伙不但有人味儿,而且人味儿一点儿都不少。
“你真的……只是个大孩子!这些事情其实你可以早告诉我的,我一样会嫁给你,说不定还会更早一点儿……”安清悠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
“我总觉得那样是在扮可怜,男人有些事……”
“男人有些事一定要自己扛着对么?可是那未必是所有事,一个男人如果所有的东西都只能一个人扛着,那就不是扮可怜了,是真可怜才对!”
安清悠轻轻的一句话,却让萧洛辰浑身猛地一震,一张面孔深深地埋在安清悠的胸前,兀自竟有些颤抖不已。
由小到大,这些话萧洛辰从未对第二个人讲过。可是今天不知怎地,原本是和安清悠说些家中的人际背景,谁料想说来说去竟然说到了自己的过往,就这样仿佛控制不住了一样,一口气间倾泻而出。
安清悠仿佛听到了几声不清不楚的低沉呜咽?
百炼钢,绕指柔。即便是再强的男人,也早晚会在他真心深爱的女人面前卸下那份坚强的外壳。而这一天来到的时候,却往往毫无征兆,没有理由。往往突然而发,就在那一不留心之间。
关键在于在那个他所爱的女人,是不是也在用自己的真心和温柔深爱着他。
安清悠就这么轻轻地拥着自己的男人,良久无声。世事无完美,上苍也许会为一个人打开很多扇窗户,却总有几扇会关得很紧。可是上天同样是公平的,它也总会把那个能够帮你打开那几扇紧闭窗子的人送到你的面前。
萧洛辰抬起头来的时候,妻子的胸前似乎有些湿渍。
安清悠柔柔的笑:“想不到我们神通广大的萧爷,居然也会有流眼泪的时候?”
萧洛辰一脸不好意思地嘴硬:“我不是在哭,我是在流口水。”
安清悠噗嗤一乐:“这倒是奇闻,没听过流口水是趴在老婆胸口流的。”
萧洛辰登时佯装大怒道:“小小女子,尔安敢取笑某家乎?”
安清悠笑嘻嘻地回道:“小女子不敢,小女子不是在笑,是在打喷嚏。”
说话间,安清悠使劲作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却觉得身子陡然一轻,竟是被萧洛辰一把抱上了肩头。
“谁规定流口水不能趴在老婆胸口流的?为夫的这就流给你看!”
“啊……”
尖叫声中,萧洛辰扛着安清悠奔床就去。
新婚燕尔,正是青年男女们食髓知味的时候。
云丝被,红锦织,鸳被翻浪之际,自然是一室皆春。什么老太太对文官女子的深深成见,什么萧洛辰曾经的心结,暂时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两人的情意却是又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