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么一说,老奴也是这么觉着,而且据下人们回报,那些人来要账的时候,五奶奶行止不乱,倒是颇有一番遇事不惊的样子。只是这帐毕竟是五爷落下来的,百日之中还上一百多万两银子谈何容易啊!这倒是有点儿悬了,若真是到头来翻了船……”
“若真是倒头来翻了船,就把事情全推到五媳妇儿身上。她和那些商贾定了百日还款之期,五儿当日可没说什么吧?那就对了!这叫做媳妇的越俎代庖、信口开河,咱们萧家可没有定这个约,直接把她休回母家了事!那不过是些商人罢了,我就不信谁还能真把咱们萧家怎么样?”
“那咱们现在……”萧达小心翼翼的在旁试探着问。
“咱们现在什么也不做,听其言观其行,倒看看他们怎么解这个局!我那五儿虽然为人有些浪荡,但若论精明能干,满大梁国里也找不出几个,反过来说,若是他也由着媳妇儿这般闹法,说不定还真有些好戏看了!”
一提起儿子,萧老夫人脸上却是浮起了一副自信骄傲的神色,两手的准备都做了。她此刻反倒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是瞅着手中那红亮的烟丝微微出了一阵的神,忽然慢慢地道:
“你说……若是那五媳妇儿真是个有手段的,真的能帮着五儿连这等事情都能做成……她的人品和心意自然不用再怀疑,咱们萧家是不是有很多麻烦也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萧老夫人自有萧老夫人的想法,只是连这位杀伐决断不皱眉头的一品诰命夫人也没想到,此时此刻的安家内宅之中,却很难讲能算得上是安清悠帮着萧洛辰做事,倒似是萧洛辰以这位五媳妇为儿主了。
“各位!你们都知道,我夫君也是四方楼里当差的!你们有些人还做过我夫君的下属。当初上头把你们派成了我这个大小姐的死契奴才,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把你们真当成什么奴才看过。眼下我既是嫁了过门,少不得要选些娘家人带了过去,当做我的陪房。”
安清悠出嫁之时虽是有些陪嫁大丫鬟和侍候婆子可以同行,但主要娘家下人却是要等得嫁出去的召唤的。
按照大梁风俗,嫁女回门,这选娘家下人往往却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此刻院子里密密麻麻,站得却都是第一批前来安家当坐探之人,也便是安清悠从桃花谷出来之时从皇甫公公手边救下的那一批。
按照四方楼的规矩,向来是不成功者不死也会被除名,这些人当初虽蒙安清悠一句话救了下来,如今的身份却是尴尬得很。
大小姐已经出了嫁,他们这当差的不算当差,做死契下人的又没了主子,却还真是有些进退两难,虽说安家也没往外撵他们,可这些人可不单单的想吃白饭,那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羞辱。
萧洛辰却很明白这批人的价值,安清悠同样也懂!举手一掏,却是把一叠厚厚契文放在了诸人面前。
“今儿个我最后一次在这里掌家做主!我把死契都还给你们,愿意继续留在安家的,以后便是安家的一份子。你们愿意回四方楼的,自有我夫君帮你们说项调动。此后既不存在什么皇差上司,该有的薪俸银子,我夫妇如数奉上。我只要自己愿意跟我走的!”
“大木跟着阿安走!”
没想到第一个蹦出来的却是小两口从桃花谷里带出来的大木。
他虽然名义上是安清悠的随身护卫,可是出嫁那日事情繁杂,还真是不好带这么个不通世事的憨汉子同行,这几天见不到阿萧和阿安,可真是把他急坏了。
安清悠微微一笑,无论是冲着那天生神力还是一心忠诚,大木自然都是自己头一个要带去的人。只是这批四方楼里出来之人却不知如何,这些人一个个各有一番本事,真要是想另寻出处,一张小小的死契可断然拦不住他们。
更何况在安清悠眼里,那主子奴才的身份层级原本也就没什么了不起,死心塌地的情愿可比死契重要多了。只是安清悠也没想到一件事情。
古人对于忠义二字的看重,原本就比现代人强烈得多。四方楼选人之时,尽忠职守品性坚定更是第一要求。如今这些人既不容于四方楼,登时是失去了效忠的方向,安清悠此刻招揽,反而是替他们打开了另一扇门。
“大小姐肯带我们走,那就是瞧得起我们!更何况当初若不是大小姐,我们这群人早已被按照四方楼的家法处置了。既是欠了大小姐一条命,如今这命自然应该放到大小姐手里!”
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做门房的阿四,他一副猥琐模样地走上前来,脸上那份门房常见的市侩之色倒是越发浓厚。
只是一低头间,手上却是有如电闪一般的一伸一缩,飞快地从桌案上挑出了自己那张死契,伸手推回给了安清悠。
“当初从四方楼来这里时,小的奉大小姐之命把名字从黄阿四改成了安阿四,如今随着大小姐去了那边,是不是又该改名叫萧阿四了?”
这门房阿四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居然还有闲心说上两句自嘲似的笑话。
话音未落,却见那做厨子的安拾波、安拾酒这对孪生两兄弟走了过来,彼此对望了一眼,却是齐声道:“大小姐嫁了出门,没个可靠的人伺候饮食可不行!我们哥俩也改了名字吧?”
说话间,又是两张死契递回了安清悠的手中。猛然间听得后来者的声音骤然响起,此起彼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