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悠并没有抬头,只是在口中低低的问着。这样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萧洛辰怀里的时刻已是过一分少一分了。她甚至有点怕,怕这一抬头却是看到了什么让自己好不容易有点恢复过来的心思又乱掉的东西。
“别担心,娘子你看?”
安清悠到底还是抬起了头,这才注意到天色竟是有些渐渐的暗了。心思纷乱之际,萧洛辰竟是带着自己跑了大半天,此刻把眼看去,面前却是两道山峰之间,径自夹了一条羊肠小道。
“又是山谷?”安清悠想起了萧洛辰曾经带自己去过的桃花源。
“不是桃花源,这里是军营,我的军营!当初之所以能够发现桃花源,正是因为我满京郊找山谷的缘故。那里进出不便,又美的让人心醉,用来做练兵之地实在是糟蹋了。倒是此处虽然不比桃花谷中清幽典雅,也没有那一年四季如春的地热环绕,可是却胜在一是偏僻隐秘、二是宽阔平坦,里面地方可大得紧呢!”
萧洛辰微微一笑,径自缓缓打马向前走去,带着安清悠前行了几步,忽然嘬手入口,滴溜溜地打了一个口哨。口中高声叫道:“左九右八,总共一十七个兔崽子,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忽然动了起来,紧接着是一棵树,再然后是一丛灌木……羊肠小道的路边,忽然变魔术般的探出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汉子一脸惊喜地叫道:“将军回来了?”
“赵老六!你们这群轮值的小子做得倒是不错,这暗哨布的倒是越来越有样儿了,只可惜还是瞒不过老子这双眼,哈哈!见了我回来也不说跳出来打个招呼,真当我找不见你们啊!”
“哪能呢!将军这双眼,那可是天下无双,我们哪藏得住?您是打东边儿来,远远的刚一露面就看着了。这不是您下的令,未逢哨音口令,便是您来也不许漏半点动静么!军令如山,小的们可不敢有半点懈怠。”
那赵老六笑嘻嘻地应了一句,身上却流露出了一种老兵油子的气质,居然见面先拍了上司一记马屁。当真是什么人带出什么兵,萧洛辰自己便是吊儿郎当的,手下这兵也没规矩到哪去。
只是这群隐藏着的守口暗哨倒是一个个的脸上自有几分遗憾之色,似是对于自己没能骗过萧洛辰还心有不甘。
萧洛辰一声令下,两个暗哨兵丁当先领路,后面的人却是瞬间又没了踪迹。
穿过这羊肠小道,面前却是陡然开朗,果如萧洛辰之前所说般平坦宽阔,在这春夏相交之际,草早已经密密麻麻地长了出来,面前却像是一大片青色的草原。
而在这山谷草原之上,却是一片安清悠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匹匹骏马往来奔跑,上面的骑士呼啸着飞掠而过,或是手舞马刀长矛横刺竖砍,或是时不时对着靶子射出一箭,却是精准无比,显然是天色虽已黄昏,他们却依旧是在勤练不辍。
虽然旁观者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是在操练,可是这些骑士们却一个个面上犹带凶悍肃杀之意,仿佛此刻就是在打仗,他们正在和对手殊死拼杀一般。而在这些骑士中间,一杆杏黄色的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三个大字:
——辰字营!
杀气!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安清悠的脑海中油然而生,这里不像是军营,倒象是一个战场,这山谷里好像就是充斥着杀气。
“猴崽子们练得倒是不错,显然是某家不在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偷懒!传令下去,都松了吧!回营地里抱老婆孩子去,某家今儿个有好消息要告诉大伙儿!”
两个引路的兵士一声欢呼,飞快的向前奔去。
过不多时,那一片原本杀气腾腾的操练队伍陡然间松了下来。刚刚还绷得紧紧的兵将们们归刀入鞘,还箭回囊,一个个却是登时变得散漫无比,晃里晃荡地倒似是一帮老兵痞子散营放羊了一般,径自朝那山谷深处的营地奔去。
倒是有一小撮人没着急走,远远地却有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声音从他们那边随风飘来:
“来来来,老子坐庄开局,有赌上两手的没有?”
安清悠对于带兵之事实是个十足的外行,此刻见这些兵丁前后差别如此之大,亦不过有些觉得莫名其妙而已。却不知若有行家在场,此刻一定是大为吃惊,松态尽顽劣,入战似利刃。
这样的兵得需要一种什么样的掌控力才能练得出来?
再往里走,便是安清悠却是越看越奇,走过那片操练之地却是一大片营地,无数的帐篷搭起,居然颇有塞外之风。
耄耋的老人,幼龄的顽童,背着小孩子往来穿梭的妇女,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似中原之感,倒更像是一个杂乱纷纷草原部落。
偶尔走过一户人家,却见那门口的圈羊栅栏上面挂着一块又一块的布条,一阵微风吹来,安清悠那个灵敏无比的鼻子里居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骚味。
“这个是……”安清悠瞅着那些布条,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以,眼前这种景象,便是连她都有些困惑了。
“这个应该是尿布吧?邱旗官家里几个月前生了双胞胎,眼下应该是最忙活的时候!”萧洛辰明知安清悠是问他这到底是个什么军营,却是故意跑了一下题,摸了摸下巴,非常认真地回答。
“尿布……”
安清悠彻底凌乱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一共七千字奉上!一千字被姜叶四六拆开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