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抱住了胳膊的男子却正是沈云衣。
此次王侍郎府上寿宴,沈家在京中的亲朋却是专门给他讨了帖子的。
大考之前这等交际应酬本就甚为关键,沈云衣自也没敢等闲视之,只是眼看着正礼都过了,却猝不及防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直闹得他一个手忙脚乱。
“快快放手,大庭广众之下,这……这成何体统!”
沈云衣臊得满脸通红,用力想把手臂从安青云的拉扯中拿开。
只是那安青云这一下却是用足了力气,一下竟没扯动,反倒更增尴尬。
那几个和沈云衣一同游园的书生哄的一声大笑,却是吵吵成了一片。
“沈贤弟,这却又是何人?
“沈兄是才子,那才子嘛,本是要有佳人相伴的,今日花好月圆,这佳人岂不是来了?”
“是极是极!眼下这后花园中三台戏班子,都不如沈兄这里精彩,若是再弄上一出私定终身的戏码,那才叫有才有貌有美人,自演自乐自fēng_liú了!”
却说这王侍郎府上的寿宴固是热闹,不少人却更视它为一个交际串联的场合。眼下大考在即,京城本就是天子脚下,更是天下人才往来之地。
不少进京赶考的举子巴不得能在这寿宴上露上一手,若能出些亮点博些文名,登时便能在京城的官宦圈子里广为人知,对那科举之事却是大有帮助了。
聚诗会词行文章,这等事情却是少不了的。
沈云衣本就是胸中才学里很有真材实料的人物,一篇贺寿赋做了下来,登时便是搏了个满堂彩声。
他父亲乃是江南一大府城的知府,这几年官声颇佳,据说今年吏部的考评下来便要高升,祖父更是身为一省巡抚的封疆大吏,便是那王侍郎也是未曾轻视的。
此刻见他文章即好,又是此次应考的后辈,言语中着实勉励提点了一番。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沈云衣此次亲得王侍郎勉励提点,下来受到的拉拢结交却又比女眷圈子里的高出了何止一个层次。
只是这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却是风气使然,有些同行之人本就看着沈云衣的这番表现眼热心妒,眼下安青云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来,登时幸灾乐祸,挤兑他的话语源源不绝地讲了出来。
男人毒舌起来,却是比女人更狠上几分。
更何况这越是读书的文墨之人,挤兑起人来越是言语阴毒。
几个士子夹枪带棒,一句句冷言冷语说将了出来,直让沈云衣又窘又急。
大考之日临近,这等男女之事最容易被人传出去一个“不知守礼,未尝自爱”的名声,于科举仕途正是大大的一个麻烦。急切间却是狠狠一甩手臂,大怒道:
“安三小姐,你这却又是做什么!男女有别,三小姐亦是学过礼法的,但请自重!”
安青云本是在府里被娇纵惯了的,平日纵使缠着沈云衣,沈云衣也因借住在安家,对这位按三小姐多留了几分余地。便是被纠缠得紧了,也不过是找借口避开而已。
此刻这厉声话语中直指安青云无礼没规矩,按照沈云衣的xing子而言已是难得的重话了。
安青云被沈云衣这手臂狠狠一甩,却是直往后退了个趔趄。
眼看着沈云衣怒容相向,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安青云又惊又惧之间,却是只觉得天上地下,处处都在和自己作对,今日出府竟是无一人一事顺着自己?
气恼满心之时,忽然刁蛮小姐脾气发作,安青云冲着沈云衣大声叫道:
“沈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嘛!人家只是想和你寻个耍子而已,你不陪人家玩儿也就罢了,干什么还对我这么大声说话!”
这话一说,沈云衣身边的几个士子又是一阵大声哄笑,什么“沈哥哥”、“寻耍子”、“陪人家玩玩儿”自成了他们口中的嬉笑之词。
一群圣人之道教化出来的士子,此刻心中之龌龊,却未必比那市井百姓高尚什么。
只是那说出来的挤兑话语,却又比市井百姓阴损上了不知多少!
沈云衣心中气苦,这安三小姐如此纠缠不清,自己又怎生才能说个明白!
正着急时,却见两个仆妇来到了安青云的旁边,不远处几个女子赶了过来,领头一个正是安家的长房大小姐安清悠。
安清云擅自乱来,自是给周围的一群人都添了偌大的麻烦。
安清悠分派了仆妇过来,随即向围着自己听制香的官宦小姐们告了一声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安青云的诸般举动虽是来不及拦着,但一路之上安清悠却将此事看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