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太平间,冰冷的铁门上没有挂着锁。
魏时伸出手去推门,铁门很重,他推了好几次都没有推开,最后,他下了死力气猛地一推,门哐啷一声响,被打开了,魏时的手抖了抖,刚才,就在他用力推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上有个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了上来,在跟他一起推门。
魏时有点害怕,但是还是一步一步地往门里面走去。
魏时再一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是拿了根荧光棒出来,虽然这根荧光棒是军用级别的,亮度很高,但是在阴森恐怖的太平间,拿着根荧光棒,让人身上的血液更冷了。
太平间里是一个个活动的简易病床,上面躺着一具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一排过去,好像望不到头一样,更不用说旁边的冰柜里还有更多的尸体放着。
魏时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盖过了福尔马林的味道。
他狠了狠心,脚步坚定地往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走去。
在这个一目了然的太平间里找人,也只能是往这些尸体身上找了,魏时一脸的平静,手轻轻掀开了第一张病床上的白布,白布下是一具年轻的女尸,一般人去看也许会觉得很可怕,但是对于看过更可怕的东西的魏时来说,这个女尸几乎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他直接又把白布给盖上了。
他走向了第二张病床,掀开白布,白布下是一个老头,应该是出了车祸,半个脑袋稀巴烂,头发上沾满了红红白白的液体,魏时手很稳的又要把白布盖上,就在这个时候,这个老头僵硬的手往上一抬,刚好把白布给扯住了,魏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躺在那儿的尸体往上一挺,好像要坐起来一样,却又扑通一声掉了回去。
尸体又不动了。
魏时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那是从尸体身上流出来的黑血。
魏时谨慎地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又走了三步远,站定了观察那具尸体,他本来以为是这具遭了横祸而死的尸体在这个阴气汇聚的地方起了尸,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他觉得大概是自己想错了,也许是死后的肌肉反应,这在医学上也是有解释的。
魏时拿出了一张黄符纸,夹在手指间,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他看了一眼那具尸体恐怖的脸,然后慢慢地把白布又给盖上了。
第三具尸体,第四具尸体,第五具尸体……
魏时不知道自己已经看过了多少具尸体,各种各样的死状,或者平静,或者扭曲,或者完好无损,或者惨不忍睹,看着这些人死后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出出人生的结局,你可以想象或者推测出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大概身份,他们平时的生活。
从尸体也可以见到众生百态。
魏时已经看的麻木了,他一个一个病床找过去。
已经找了一大半了,只剩下最后十几张病床。
突然,罗盘上的指针剧烈的左右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没再动了,指针指的,就是魏时现在站着的太平间,魏时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两张病床,眼睛一眯,难道就在这里?
他小心地走过去,把尸体盖着的白布揭开。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魏时的手甚至都有一点发抖。
白布下,是一种熟悉的脸,魏妈妈就躺在这张病床上,一动不动,脸色寡白,魏时伸出手放在魏妈妈的鼻子下面,没气了,他不死心,又摸了摸魏妈妈的脖子,去探她的脉搏,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后,他用了“心眼”去看,魏妈妈身上只有浓郁的黑色阴气。
魏妈妈死了。
魏时全身一冷,呆住了。
突然,他眼睛里露出了一点决然的凶光,他直接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用血在那张白布上画起了“招魂符”,他画的符比他平时用的“招魂符”要复杂的多,作用也截然不同,以前那些“招魂符”是把活人丢了的魂魄招回来,而现在,则是要把死人的魂魄从阴间拉回来。
血不停地从手指头流出来,好像他的手指通着一根小动脉血管一样。
不一会儿“招魂符”画好了。
魏时用画着“招魂符”的白布把魏妈妈全身上下盖住,然后把中指贴在了魏妈妈的眉心那儿,他的手指头还在流血,血晕染了白布,一点点地扩散开去。一股阴冷的气息隔着白布传了过来,那是死人的温度,魏时压低了声音念起了“招魂咒”。
扑簌簌,太平间里起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是从周围刮起来的阴风里带来的,声音很低很小,比耳边的窃窃私语更低,比听不到的声音更小,却钻到了人的心脏里头。
太平间里来了很多的灰黑色鬼魂,它们低着头,从四面八方出来,周围阴森森的一片黑暗,魏时放在旁边病床上的荧光棒也暗淡了下来,就好像是将要熄灭的炭火一样,最后一点光一点热也被周围的冰冷和黑暗慢慢地吞没。
那么多的鬼魂被魏时的“招魂咒”招来了。
它们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魏时。
看着把自己招来的人。
这些鬼魂里面没有魏妈妈,魏时的压力越来越大,嘴里的咒语却越念越快,快的几乎听不清他到底在念些什么,周围的鬼魂向着魏时聚拢了过来,魏时头皮发麻,按在魏妈妈眉心的手指都有发抖。
画着“招魂符”的白布细细地颤动着,不堪重负的样子。
魏时也已经坚持快坚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