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的心骤然一紧。肉菌石已经被消耗一空,但《太和自然胎醴》还没有炼成,鼎炉仍然试图向外吸取鼎料。
冷汗渗出我的额头,炼丹的材料竟然不够了!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简直变态,连肉菌石这样的奇宝也满足不了炼制的需要。如果没有新鲜材料入炉,我会被鼎炉反噬,熬成一锅人肉汤。意念急转,我全身冒出一蓬青黄色的光芒,冲入鼎炉。息壤被我硬生生的褪下,当做了鼎料。
炉内的婴儿微微动了一下,晃晃悠悠爬了起来。随着息壤不断炼化,婴儿的轮廓渐渐清晰。我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皮沉甸甸地透着森寒,睁开眼,雪块“簌簌”从眼皮抖落。放眼望去,蚀魂壑内一片皑皑雪白,竟然已是隆冬。我全身被积雪覆盖,浮在黑水中央。没有了肉菌石,我已经能够自由行动,逃出蚀魂壑。唯有穿绕双肩的沙罗铁枝,犹如耻辱的烙印,兀自标示我曾经是一个囚徒。
晏采子早已不见踪影。[
合上双眼,我重新将心神投入丹田。
“玄幽元渺,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寥廓恍惚,莫如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平不陂,太和自然。”
螺旋生死气的炉火温养着鼎炉,婴儿的面目开始变得栩栩如生。
好象又过了许久,息壤被一点点炼化,当《太和自然胎醴》即将完成的时候,材料再次告急。我瞠目结舌,这也太邪门了吧。肉菌石、息壤,元一不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竟然还不够炼《太和自然醴》!当年丹鼎流能炼制出逆生丸,估计掏空了整个门派的收藏。
怎么办?我束手策,炉内的婴儿又有僵化的迹象,总不能半途废弃,功亏一篑。可是我远赴鲲鹏山时,两手空空,所有的家底都留给了鸠丹媚,身边再也没有什么药材异宝,可供消耗了。
“傻瓜,骑驴找驴!你肩膀的沙罗铁枝难道不是上佳鼎料?”螭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心花怒放,沙罗铁枝!万万没有想到,楚度用来捆锁我的铁枝,会变成救命的鼎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冥冥中的上苍仿佛在戏弄楚度。如果他当初放我走,一旦丹田内死气苏醒,我必死疑,根本不可能有修炼丹鼎流秘道术的机会。而如今在蚀魂壑内,太清金液丹、肉菌石、沙罗铁枝简直像超级大赠送,一样样自动上门,连车马费也省了。
丹鼎炉开始全力吸取沙罗铁枝,但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沙罗铁枝精气固锁,凝然不动,鼎炉连零星半点也吸不过来。
螺旋生死气迅速暴涨,黏稠的膏体如同沼泽一般转动,形成强大的螺旋吸力。沙罗铁枝受到牵引,颤动不停。然而螺旋生死气法抵达肩胛,因此再如何旋吸,终究难以触及沙罗铁枝,后者的精华丝毫没有泄出。
炉内的婴儿似是预感不妙,不安地动来动去。我心急如焚,鼎炉“砰砰”跳个不停。《太和自然醴》炼制到了最后关头,再不添加材料,所有心血都要付之东流。鼎炉越跳越急,“嘶嘶嘶嘶”炉内倏然传来一阵类似漏气的声响。婴儿摇摇晃晃,清晰的身体又变得隐聊约约,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的心一片冰冷。
异变陡生!炉内婴儿猛然挣扎了一下,颤颤动巍巍地探出手,朝着肩胛处沙罗铁枝的方向,奋力一抓。
“喀嚓!”肩胛处的肌肉一松,沙罗铁枝断开了!铁枝融化成一道雄浑锋利的乌色精气,向婴儿的手pēn_shè而去,瞬间投入鼎炉,当场炼化。
“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复始,周连循环。”炉火腾跃,婴儿手舞足蹈。片刻后,鼎炉轰然剧震,螺旋生死气迫不及待的冲入鼎炉,婴儿张开嘴,长鲸汲水一般吞入螺旋生死气。婴儿的身体越来越亮,绽放出黑碧色的神异光芒,一道道螺旋生死气飞舞环绕。
婴儿像吹气似的鼓胀起来,涨到鼎炉的极限时,猛的炸开。炕内喷出一般非液非固、非光非气、非虚非实的奇特物质——太和自然醴!
月魂和螭齐齐爆发出喜悦的呼喊。
我欣喜若狂。由于螺旋生死气的特殊性质,炼出来的太和自然醴已经变异,应该称做我独有的“生死螺旋胎醴”。它晶莹光润,分成玄黑与清碧双色,密不可分的扭转成一个循环复始,首尾相衔的螺旋纹。
生死螺旋胎醴像甘美的琼浆玉液,流转内腑。流过处,断裂的手筋、脚筋顺势相连,浑身掉下一块块黑黄色的坚硬疤痂,露出里面温润如玉的新生肌肤。这种光洁瑕的玉质感肤色,近乎完美,我只在楚度、晏采子和公子樱身上见到过。
蚀魂壑内,水声潺潺,四处的积雪正在融化,俨然已是初春季节。《太和自然胎醴》用了四个多月的漫长时间,才炼制成功。而我在蚀魂壑,也被囚禁了整整一年有余。其间悲喜变幻,抑扬顿挫,恍若隔世。
孤独悲惨的囚徒生涯,磨掉了当年我独上鲲鹏山的狂气、锐气,也为我沉淀了丰富的经验、智慧。就像河水带走了卵石的峥嵘棱角,却令它光洁滑润。
这或许是我不想经历的,却是我不得不经历的。又或许是每一个生命都必须经历的,其中的得、失永远难以清楚衡量。唯知一年前彼岸的我,与一年后此岸的我,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