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四年,隆冬。
影舞懒懒歪在榻上,怀里抱着黑玉,轻轻抚着它光滑的皮毛。
“娘娘,您上次的书还没看完呢,现在要看么?”莹然将书送到影舞跟前,小声询问道。
她家娘娘自采薇宫献舞归来,昏昏沉沉睡了两日才完全清醒过来。醒来后却一直打不起精神,每日不是歪在这榻上逗逗黑玉,就是躺在床上,痴痴的发呆。看得她担心不已。
影舞也知她的担忧,却也只是勉力笑笑,淡淡道:“搁那儿吧,我现在不想看。”
莹然无法又只得把书放下。突然想起她家娘娘之前一直未完成的冬衣,遂翻了出来,笑着递到她跟前:“娘娘,您看,您的冬衣还没缝制完成呢,要不要继”
“拿出去丢了吧。”影舞脸色有些难看。
“姐姐要把什么丢了?”说话间,一身淡雅宫装的悦雅进得屋来。
经过了这么些时日,悦雅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稚气天真的大秀,现在的她眉宇间透着成熟。
悦雅接过莹然手里拿着的冬衣:“这么好的冬衣,姐姐扔了作”话到一半,悦雅突然明白过来,又随手将冬衣还给莹然,叹一口气,道:“拿去扔了吧,扔了也好!”
只是,她扔得了这件冬衣,可扔得了她的牵挂?
影舞起身示意悦雅过去,悦雅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惊讶道:“姐姐手怎么这么凉?”说完又转头吩咐莹然:“你快去多笼个火盆来。. ”
“是,奴婢这就去。”莹然福了一身,匆匆退下。
不多会儿,莹然就端了个火盆回来,与她一起而来的还有淑晨宫的淑妃。
“淑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淑妃柔柔一拜,温婉大方。
影舞一直觉得,淑妃是个精明的女子,似乎是这个后宫中活得最好的女子。可不知道为何,对于她,她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是敬畏羡慕,又或许是害怕!
“悦雅妹妹也在呢?看来淑曼是来对时候了,呵呵”淑妃说着掩面娇笑。
悦雅淡雅的笑着,并不答话。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淑曼昨日得了颗千年老山参,想着对您的病兴许有好处,今日就给您送过来了。”说着回头示意身后的小丫头呈上,又回头继续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淑妃一片苦心,本宫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呢?”说完,示意莹然收下。
“淑曼只盼着娘娘能早日康复,这后宫可还等着娘娘您打理呢。”淑妃说得真诚。
说话间,紫雨断了药进来:“娘娘,您该喝药了!”
看着那碗黑糊糊的药,影舞柳眉微蹙,有说不出的厌恶。
一旁的悦雅见状,觉出她的心意,便出言劝到:“姐姐,良药苦口。”
影舞闻得此言,看了看悦雅,又看了看那白瓷药碗,终是伸手接过,一口饮尽。
淑妃将一切收归眼底,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托盘上已经干了的药碗,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随即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淑曼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淑曼改日再来探望,盼娘娘早日康复。”
说完柔柔一拜,待侍女为她披上银色织锦镶毛斗篷,又柔柔一拜:“淑曼告辞。”说完推门出去。
淑妃走后,悦雅再陪着影舞说了会儿话,见她的神色疲惫也起身告辞:“姐姐,你累了就先休息下吧,悦雅改日再过来陪你。”
影舞此时也的确难受得紧,遂不多留,轻轻点点头,任悦雅将她抚到床上躺下。
悦雅走后没多久,影舞突然觉得腹内绞痛,似有千万根针在刺般疼痛难忍,喉头一股甜腻,全身气血上涌。
“噗~”一口暗红的鲜血喷出,染红了床上的锦被。
看着那暗红的颜色,影舞突然明白过来。“呵”影舞冷笑一声,直直的盯着帐顶,失了神。
就这么死了么?
意识到此的那一刻影舞竟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解脱。
这样孤孤单单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影舞面含微笑的望着繁花锦簇的帐顶,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绝儿,绝儿”凤娘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影舞欣喜万分,提起裙裾就要跑过去,却被凤娘阻止:“绝儿,你该还的都还了么?”
影舞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娘,你要我还什么?我有什么要还的么?”
“绝儿忘了么?你欠他的。”
影舞犹疑的摇头:“我欠谁的?绝儿不记得了。”
凤娘温和的笑,脸却变得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遥远:“绝儿,好好的,把该还的都还了都还了”
影舞惊恐万分,急急的唤:“娘,娘”
“影舞,影舞”宣璘抓住影舞胡乱飞舞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心里一阵阵抽痛。
床上的影舞,双眼紧闭,面容消瘦。短短几日不见,她怎么就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璃儿,璃儿”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悲怆凄婉。
影舞回头,入眼的却是熊熊燃烧的漫天大火,大火中宣璘失神的抱着浑身是血的自己!
影舞惊得目瞪口呆,她已经死了么?
鲜红的颜色剧烈的冲击着影舞的神经,那一刻,她终于感到恐惧。不对,不对,她在这儿,她在这儿啊。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云岚我在这儿啊”
宣璘僵住,手上的力度一点点加重,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阴沉可怖。粗暴的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