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舞怀抱孩子,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眼泪一滴滴滴落,轻轻落到孩子脸上。孩子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影舞,突然咧嘴笑了,小手在空中挥舞,嘴里依依呀呀说着影舞听不懂的话。
那一瞬间,影舞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如果,如果,她的孩子,还在,该多好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白日里还阳光普照,到了夜幕降临时却突然下起雨来,这善变的天气!
“夫人,这么晚还没睡吗?”
影舞回头,温婉一笑,往边上挪了挪:“娅姐不也还没睡么?孩子们都睡了么?”
被唤作娅姐的人正是影舞今日带回来的妇人,她原本家住边陲小镇,有个勤劳的丈夫,两个孩子,也算是幸福的一家。可惜现在辰国厉国交战,丈夫去参了军,不知生死,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不远万里来这儿投奔亲戚,却不料人早就不住这儿了。
“都睡下了。”娅姐挨着影舞坐下,陪她看细雨纷飞。
“娅姐往后打算怎么办?”
“往后”娅姐说着,叹一口气:“哎,还能怎么办?只有回家乡去了。”
“不是战乱么,回得去么?”影舞疑问。
她把自己关在这方小小院落,竟连两国开战也一无所知。若不是今日遇到娅姐,她只怕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知道这个消息。
娅姐低下头,幽幽道来:“那又能怎么样?两国开战,最苦的莫过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谁也不希望这样,可世事如此,我们又能怎样?”
的确如此,两国开战,最苦的莫过百姓。她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战争”的存在,两国和平相处,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好么?权利,地位,财富就真的如此重要么?
影舞现在虽这样想,可当她初闻两国开战的消息时,最先想到的却是——宣璘!
他身为一国之主,现在两国开战,他该如何处理?会不会焦头烂额,食不知味,寝不能安?
影舞悲哀的发现,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依旧会为他担忧,为他心碎。这,或许,就是她上辈子欠他的吧!
“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我的两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说到两个孩子,娅姐脸上闪现出柔和醉人的光。
是啊,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呢?只可惜她已经没那个机会为自己的孩子祈祷了!
影舞突然想起了她的母亲——凤娘!
因为自己,她受尽了世人的嘲笑、唾弃;受尽了苦难、折磨,直到最后离世也未曾风光下葬。
影舞突然觉得,她好不孝!她给了她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她却连她最后一点呵都未能留住,就让她那么孤孤单单的随风飘散。
鼻子没来由的发酸,若不是有黑夜的掩护,娅姐很容易便能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娅姐若不嫌弃,就留在这儿吧。”影舞说完站起身,背对她而立:“天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是夜,影舞梦见了她的母亲。
一个冗长的梦境,没有边际的黑暗,还有彻骨的寒冷。她发疯的奔跑,却找不到出路。耳边是母亲的呼唤:绝儿,绝儿。一声声那么温柔,她却怎样也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一个激灵,影舞睁开了眼,却看见一抹黑影,快速的消失在窗外
影舞定定望着帐顶,直到眼发酸才缓缓闭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隐入发间。
翌日一早,影舞便带着莹然乘了马车赶往西山。
马车上,影舞无精打采的靠着车窗,望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夫人昨晚没睡好么?”莹然关心道。
昨晚?影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抹消失在窗外的黑影,没来由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不可抑制的加速。影舞强抑内心的激动,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答:“没事。”
莹然不由暗了神色,低下头一言不发。面前的这个人,不管她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多的难题,她总是会笑着告诉你:没事!拒那笑比哭还让人心疼。
可真的会没事么?一个女人失去最爱的人,失去尚未出世的孩子会没事?
她不信!
没有哪个女子在经历了这些后,还能像平常人一般,一点事也没有。可她宁愿将所有的痛苦都咽下去也不愿让旁边的人操心半分!她却不知道,她这样,只会让人更加担心。
赶了半日的路,影舞抵达西山之时,日已当空。
莹然将带来的供品一一摆上后,善解人意的走了开去,独留影舞在凤娘墓前。
影舞屈膝在坟前跪下,低喃:“娘,绝儿来看您了。绝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您肯定怪我了吧?娘,绝儿离开皇宫了”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留下泪来。
半柱香后,莹然见影舞依旧跪在坟前一动不动,心有担忧,走了过去,轻轻唤她:“夫人”
影舞抬手抹去眼泪,回头对莹然,展颜一笑,道:“莹然,你还没见我跳过舞吧?想看么?”说了也不等她回答,继续说:“我现在就为你跳支舞吧!”
言罢,也不起身,浅蓝色广袖轻展,身体柔柔向后仰去,已是做好了起舞之姿。接下去的动作莹然还未看清,她已风一般站了起来。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