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如风穿竹林沙哑,似杜鹃泣血幽咽,比春蚕抽丝伟大,赛红烛染泪绝望的抽泣声。夹答列伤
“孩子……孩子……孩子……”
抽泣声断断续续,凄婉欲绝,和墨离的恸哭声音质音调一模一样,无丝毫差别。
“轰!”一记闷雷响彻心扉脑海,在四肢百骸肆虐轰击,流窜。墨离的泪眼骤然间大瞪,她的意识,全然瘫痪。
沈墨离,这是沈墨离。
她是霖霖的亲生母亲,她是轩辕陨誓死守护的离妹妹,她是那被自己掠夺了柔体抢占了魂魄的沈墨离。
她是那丢了魂魄丢了记忆没有过去没有感情,在无间地狱永世受苦受罪,永远不得轮回的沈墨离。
是她……
墨离那载满内疚,自责,羞愧,无助,多余感的黑眸眨也不眨,她死死凝望着朝天阙,痴痴回味着那抽泣声,她呼吸不畅悲愧交织,整个世界突然变得一片宁静。
她呆了。
白发三千丈,丝丝绕耳长,红袍猎猎响,声声自断肠。
……
电闪雷鸣,骤雨倾盆。
天地一片狰狞。
唯独那抽泣声,祥和,静谧,神圣,伟大。
一种丝丝缕缕,浩浩汤汤,源远流长,羸弱却坚韧的母性光辉,笼罩蜃天城上,四射八荒六和,冲破狰狞天气,袭到每个人的心头。
“孩子……孩子……孩子……”
朝天阙在小麒麟的周身绕来绕去,一顿,一动,上下飘忽,左右婆娑,那温柔而呵护的模样,就好似母亲的手,在脑门,在背后,在小腿,在脚心,轻轻地抚,缓缓地揉。
母亲的手下面,孩子的左右胸口被两道血红色的丝绦贯穿而入,血流潺潺,已经萎靡的前胸贴着后背,眼皮紧闭着,漆黑浓密的睫毛扑闪闪地跳跃。
剪影投在一个同样紧闭双眼,却一脸甜蜜满足感的女孩鼻梁间。
男孩女孩的手,紧紧握着,狠狠纠缠,致死没有松开。
“妾发不及覆额,竹马不及绕床,两小不及无猜,美丽的诺言不及许下,便碎在了空气里……”
朝天阙里面,百转千回的一句呢喃声落毕,紫金泛黑的法器突然凌空而起,直挂高空,顶部箭头朝着那体型如山的混沌兽点了点。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是在说谁,是在感慨这一男一女两个孝子,还是在伤怀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仅在极乐谷欢度了三载美丽童年的沈墨离和轩辕陨?
“哧!哧!哧!”三道清鸣声起,呈匕首箭头状的朝天阙突然颤抖不已,通体旋转,左右椅,以一种陀螺式的姿态剧烈地打转,漩涡,急如怒浪卷滩,狠似万水汹涌,那模样急切而惨烈,好似什么东西要拼命冲破障碍,降落到这滚滚红尘中一般。夹答列伤
“嗖!”猛地一道飘忽声起,朝天阙的里面,突然走出一个黑影来。
黑发素颜,惨白的脸没有丝毫人气,双眼空洞无神,双唇干涸龟裂。身体清瘦羸弱,双肩瑟缩而抖,全身飘摇欲坠。
她女扮男装,穿着一条紫金泛黑长袍,长袍宽松臃肿,把那瘦削而飘忽的身躯,衬托的越发楚楚可怜随风飘零起来,撩人眼泪至极。
脚踝青白相间,双足完全赤、裸,赤红脚趾一颗颗好似血染,猩红刺目,凄惨恸人。
脚腕手腕叮当作响,原来是四道硕大沉重的炼狱铁锁悬挂其上,相互碰撞,哗然而响动。
她没有影子,她竟然是鬼魂!
“呼……”所有人后退三步,剧烈喘气。
人头汹涌,缤纷交错,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顿时就沸腾起来。
“她……她是鬼啊!”
“不是不是,她怎么和红袍白发那个长的一模一样?”
“活……活见鬼?”
但见那鬼魂双眼无焦,目不斜视,惨淡的眸空荡而疏离,她没把身边脚下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亦没把任何议论声听到耳中,她只是淡淡扫了眼那混沌兽,转首又瞥了眼那个红袍白发全身僵硬的女子,如入无人之境,朝着小麒麟的背上,那一男一女两个孝,自上而下,一步一顿,缓缓走了去。
……
所有人颤颤巍巍面面相觑呼吸变重不敢喘气。
独独墨离,全身僵硬危立云层,她怔怔凝望着那黑影,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感,只是无声落泪,幽咽抽泣。
她的世界一片宁静,万籁无声,只听见那呛然脆响的锁链、落叶般飘零的足音,脚步声声声入耳,好似狠狠跺在她内心最柔软处,带来直达身心灵魂最深处的哆嗦和战栗。
她呆呆地凝视着,发怔着,浑然忘了周遭的一切,悲恸与内疚仿佛巨浪似的层层汹涌,让她在浪尖与涡旋里跌宕沉浮。
她知道,沈墨离身上的黑袍是轩辕陨的,她知道,沈墨离已经认出了她,她知道,人兽合体的轩辕陨已经明察了期间所有的逻辑关键,可她却没有保护好霖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没有保护好沈墨离遗留给轩辕陨的唯一血脉。
她不知道,如今这一具身体的主人回来,该怎样的找她算账,她不知道,那性子刚烈隐忍手段狠辣无情的轩辕陨,该怎样的把她生吞活咽--哦不对,是一口一口,一牙一牙,慢慢地啃,慢慢地享受,亲眼看着她流血而亡……
可是,你们可曾知道,霖霖也是我的孩子,他一出生就跟着我,是我把他在荒山野岭魔兽堆里养大带大的,我对他的感情,不比你们差丝毫?
霖霖已死,墨离再无生念,她什么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