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不仅仅是七星山里暗流汹涌人心惶惶,许翰的日子也不并不好过。
有宋一代,压力最大、风险最高的职业,非挂帅出征的大将莫属。丢了脑袋的童贯、死于莫须有之罪的岳飞都是例子。就算是许翰这样的文官担任此职,也概莫能外。
东京被围之后,太原就已经成了天下瞩目的焦点。赵桓新君登基,一来害怕再度遭到女真人的攻击,二来也希望能有所建树,借此竖立威信赚取民心。太原的成功“收复”加上黄龙谷大捷,很是让赵桓扬眉吐气。每日朝班之上,他都忍不住要提一提许翰之名对其大加赞赏,无非是在表示“朕用人得法”。
这样一来,可就触到了许多朝臣的敏感神经,激发了他们的“职业病”——照这架势,若是许翰回朝还不位鼎三公、把其他人都给比了下去?不行,必须把这老小子雄起的态势扼杀在萌芽状态!
于是乎,大宋朝廷上涌现出两派明显的“挺许”与“倒许”派,就跟当初李纲提点京城兵马防御时一个德性。
正当大宋朝廷自娱自乐折腾得正热闹的时间,金国的使者跑到了东京。
面对金国的使者,大宋君臣总会习惯性的失去原有的威严与优越感。尽管黄龙谷一役打出了一点威风、让他们能够直起一点腰竿,但是内心深处对于“女真虎狼”的恐惧感仍是挥之不去。原本两国完全可以平起平坐的进行外交谈判,可是赵桓和他手下的大臣们,在面对女真使者强辞夺理的诘问甚至是谩骂时,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骨软”的感觉,完全没有一点脾气,最终只得全盘接受了他们提出的各种“请求”。
女真人的“请求”之一,是“请”南朝尽快交还“被许翰无理扣押”金国重臣,完颜希尹(谷神)。
通过与辽国、宋朝这些年不间断的外交交涉,金国人也学会了如何运用外交辞令。他们一边用各种客气的词汇来膨胀大宋君臣的虚荣心,一边假装糊涂的坚称谷神是落在了许翰的手中;同时,又不断的宣扬“两国和平论”,其实是掐准了大宋君臣的怯敌畏战的情绪,在运用军事威胁论要挟他们就范!
赵桓和朝廷上的许多人,都不希望再和金国打一仗。兵临城下末日降临的感觉,当真不好。
于是,一封圣旨飞到了太原,一是催促许翰尽快班师回朝,赵桓可不想把十几万大军一直放在外面,东京兵马这么少,他不放心;二是,让许翰尽快将完颜希尹“送回东京”,并捉拿以下几名“战争要犯”——王禀、张孝纯、楚天涯还有太行义军首领,关山。因为金国盟友很恨这几个家伙。为了不影响到两国邦交,牺牲几个人在所难免,“大局为重”嘛!
第三,务必要将太行山的这一支人马收编下来。黄龙谷一役打得很漂亮,官家很看好这只战力出众的义军。许诺他们,归朝之后全部加官进爵委以重任!——要是金国人还敢再来,就让他们去对付!
就像当初重用郭药师一样。大宋的官家朝臣们知道自己的军队一向不给力,于是对于那种能打硬战、尤其是有些战绩的军队有着天然的迷信。再说了,太行义军这伙人怎么都是大宋子民,是自己人,总好过郭药师这种朝秦暮楚的辽国降臣吧!于是,赵桓也的确是准备重下一笔本钱,好好的招待太行义军这只人马,将他们培养成驻守太原的一道屏障。
……
收到圣旨的许翰,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他总算深刻体会到,大宋官家和朝廷上的那些人对于领兵在外的将帅,都是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瞎指挥了。
索要完颜希尹、捉拿王禀与楚天涯等人,倒是还可以理解。但是,既要收编太行义军,又要捉了他们的首领关山——这不是瞎扯淡么!
许翰抓狂了,他都想撂挑子不干了。这样的差事,简直就是不可能完全的任务,谁干谁发疯!
于是在收到圣旨的当天,许翰当下就奋笔疾书写了一封辞呈,说病体缠身不堪重任,要乞骸骨回老家。
太原的这一团乱麻,他不想管、也没法儿管了!
递了辞呈后,许翰就当真闭门谢客了,军政大事一概不管,专心只在家里养病等着朝廷批准他回老家。因此这半个月来,百废待兴的太原一度“停摆”,和七星山拉锯似的谈判也陷入了停滞的僵局。
不久,许翰的辞呈六百里加急的飞到了东京,这下可炸了锅。倒许派可就有得发挥了,他们不停的在官家耳边说,官家你如此信任与器重许翰,他倒好,国难当头之时他还矫情撂挑子了,简直就是有负官家厚望、有辱国恩哪!
挺许派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说辞来支持许翰,只能委婉的劝说官家仍要以“大局为重”,酌情考虑一下对许翰及其麾下的将士进行一些封赏,然后,朝廷给出的指示不要太过“自相矛盾”。比喻针对关山的处置问题,至少可以缓一缓。待收编了太行义军之后,再行处理不迟。女真人那边其实好应付,他们主要是为了要回完颜希尹。他们非要索要四个战犯么,咱们偏就只给三个!——对外邦交总少不了讨价还价,他们要一斤,咱们就只能给八两,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好吧,大局为重!”窝了一肚子火的年轻官家赵桓,只得暂时忍住了脾气,亲自捉笔下旨,对许翰进行了劝慰与勉励,又对他和手下的将军们进行了一些封赏,并